现在我弟弟也十五岁了,个头和我差不多高,很聪明,跳过一级,和我同一所高中,我高三,他高一。弟弟长得白净,做人性格倒是有点……沉静,或者用鲁基乌斯和其他人的话说,为人非常阴郁。
他话不多,也没有朋友,在学校里独来独往,不太讨人喜欢。我记得那时候他们班里有个什么活动,搞得热火朝天,我弟弟就没参加,他们一群人在操场上青春流泪的时候,我弟弟也没去,那活动最后没办成,班里还让同学们放学留下来做总结,我弟弟当然不想留,他起身就走,被人拦下来以后还阴阳怪气地嘲讽了几句,跟班里的男生打了起来。他伤了腿,在家修养了两个月,那个踢他腿的男生,出车祸死掉了。
返校后,我弟弟的人缘就更差了,关于他的流言也甚嚣尘上。这些流言我没怎么听过,多半都很难听且怪力乱神。
有一点,我其实并不觉得我弟弟是自愿的。因为他在家修养的那段时间,在新闻上看到了男生死亡的消息,网上很多人留言说是弟弟把他诅咒死的,可我晚上经过他门口的时候,还能听见他在里面哭。有一次我敲门进去了,他坐在书桌前刚把眼泪擦干,看看我也没说什么。我那时想让他感觉好一些,就说你想想,从另一个方面看,说不定这也是在“帮”你?我承认,我那时确实有点口不择言。我弟弟听完以后冷笑了一声,他说,世上哪有那种好事。
我那时还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我不能让弟弟自己去上学,所以每早等他一起去,鲁基乌斯一开始还不太乐意,不过我很坚持,他也只好陪我一起等。
今天早上七点,我已经下楼去了门口,鲁基乌斯递给我一包烟,让我抽一根:“快,趁你弟还没下来。”
我摇摇头,接过来合上扔给他:“我弟马上下来。”
他不耐烦地切了一声,靠在树上,我觉得如果鲁基乌斯不是我从小到大的好朋友,这么多年跟我一起上下学,他是不会陪我在这里等我弟的。
“你弟的情书最后你给他了吗?”鲁基乌斯问我。
忘了说,我弟弟长得很帅,即便他为人阴郁,有各种奇怪传言,追他的人还是非常多。
“没有。我弟最近精神不太好。”我叹了口气,“他都不太想上学,再有谁跟他告个白,他就更不想去了。我爸妈已经很操心了。”
鲁基乌斯撇撇嘴:“搞不懂女的看上他什么。论长相,你跟我也不差啊……”他对着街边车的窗户理了理头发。
“气质吧,”我猜,“安静,冷漠、疏离。”
鲁基乌斯轻蔑地笑笑,转过身拍了下我手臂:“哎,你有没有听说,高二有个‘密教会’。”
“做什么的?”
鲁基乌斯朝我家方向努了努嘴:“说是研究神秘学,我看就是研究你弟的。”他神秘兮兮地凑过来,“他们说你弟弟说不定跟什么邪/教有关,想搞个清楚。”
这我倒不是很惊讶,学校里总有些学习很差的学生闲得没事,喜欢研究这些乱七八糟的:“随他们,别打扰我弟就行。”
“说不定你弟也参加了呢。”鲁基乌斯挤眉弄眼,“你倒是多关心一下啊,还是你们好学生不搞这一套。”
我把他推到一边:“我们好学生确实不搞这一套。”
正好我弟弟出了门,背着书包淡淡地瞥了我们一眼,我拍拍鲁基乌斯,示意他跟上,鲁基乌斯翻了个白眼,吊儿郎当地跟了过来。
这个密教会的影响范围比我想象得要大一些,我们进校园的时候,甚至还有人给我们发传单,介绍什么星象、宗教,奇奇怪怪的。我还很奇怪,问鲁基乌斯这种传单怎么能在学校里发呢,咱们最好跟校会反映一下。鲁基乌斯倒是无所谓,我弟弟直接回班级了。
校会这个点其实没开门,不过值班的新生看到是我也就让进了。社团登记室的几个学生还在打打闹闹,看见我就停了,鲁基乌斯笑起来:“放心,他是来投诉的。”几个从后面经过的组织部干事叫走了鲁基乌斯,我把传单的事跟他们讲了一下,问他们这种传单有没有登记,没登记就不能派发,而且派发要在招新会或者招新月。
他们规矩地听着。
不过我也是头一次听说这个社团,本来是一些没参加任何社团的高中生为了攒社团经历随便凑的,但现在他们积极起来了。领头是一个高二女生,名字我听都没听过,我看了眼照片,完全没见过,她在学校里应该是个没什么存在感的人。她倒是高一就加入了这个社团,不过直到几个月前似乎才真正成为说了算的人,搞了招新活动。后辈们顺便还向我透露,这个女生家里没有父亲,妈妈是个神婆,以前在乡下给生病的小孩儿喝唾沫,长得就神神经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