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你发签救这小子,我们顺手也就捞了回来。我发现你的口味可真是没变啊。”麦克看他,“只喜欢年轻的。”
安德烈把眼神转回来:“你说有人追杀我,谁?”
“你不知道吗?除了你亲爱的老公还会有谁,你一个孤魂野种,闯进他家,威胁到他和家人的安全,人家位高权重,杀你不是很正常。”麦克拍拍他的肩,“醒醒你的贵妇梦吧。”
这么说一句怼一句,就算是安德烈也有点受不了。
“你想要什么?”安德烈问他,“你已经帮我捞了人,也救了我,NT是我旧相识,我们之间好处理,你跟我非亲非故,要什么开个价吧。”
麦克在烟雾中眯了眯眼:“我都说了,你什么都没有,就连这张皮也是老了的、用旧了的东西。”
年尧回来拿酒,听到了这句话,瞥了一眼安德烈。
“所以就只是要我听你讲话是吗?也可以。”
麦克把酒杯推给他,拿过一瓶烈酒往里倒:“我是个大方的人,一杯泯恩仇。”
年尧看着杯面向上浮,忍不住劝了一句:“得了,你知道他身体已经差不多废了,肝肺都……”
麦克看了他一眼,年尧没再说下去。
酒从杯口溢出来,麦克收了瓶子:“来吧安德烈,走投无路的人得显示一下诚意。”
安德烈又看了看台苏里:“如果有人追杀我,那接下来我就该继续逃命了。台苏里要去哪儿你们不会管吧?”
“我们管他干什么。怎么,你要找他聊一下。”
“不了,不用,我跟他不熟,也没什么话好说。”安德烈握住酒杯,又看了眼年尧,“那就当作别了,感谢各位照顾,我得上路了。”
年尧扯了扯嘴角,麦克按灭烟,冷笑了一声,严武走过来靠在吧台,抱着手臂看他。
安德烈端起酒杯扬起脖子喝酒,麦克看着他喉咙艰难地滚动。
他放下杯子以后剧烈地咳嗽了一会儿,咳得单薄的身体发起颤,手竟不自觉地抖了一会儿,还吐出了一些。
年尧给他递了张纸巾,突然叹了口气:“如果你年轻,还能再奔波几年,现在你老了,没有入任何兵籍,也没加入组织,以后还这么……”
安德烈脸通红,额头一层汗,还稍稍急喘着气,摆了摆手,勉强笑了一下:“谁让我爱折腾呢。”
麦克重新点起一支烟:“报应而已,他自己都无所谓,你掺和个什么劲。还有一口。”
年尧倒也没再说什么,他和安德烈小时候就认识,虽然没怎么密切交往过,但都是同一行的,多少也听过彼此的事,就像现在,他对安德烈的境况有种兔死狐悲之感,可能因为两人年纪一样大,而他自己也已经在这个年龄感到了疲惫和无依。
安德烈喝掉了最后一口,把杯子倒扣在桌面上,转头看了一眼麦克,很平常地问了他一句:“你染头发了?”
麦克的眼神动了动,转开了脸,手里的烟没有往嘴里放,干咽了一下,又舔了舔嘴唇。
“颜色很像你之前的,不过稍微还是有点差别。”
安德烈站起来,拍拍他的肩膀:“台苏里就麻烦你了,多少给他点路费,至于他要去哪儿,随他吧。这次谢谢你帮我安排,如果以后没机会见面,这次我离开也算正式跟你道了别。祝你好运,麦克。”
他说完便转身从人群中走过,麦克的目光顺着他的手转向自己的肩膀,又转向他的背影,直到他推开酒吧的门,在铃铛声中,消失在门后。
麦克才重新抽了一口自己的烟。
而安德烈出门走了没几步,就拐进了巷子里,找了个垃圾箱开始呕吐。
他确实身体受了严重的损伤,喝酒是不行了,烟其实也该戒了。但他不太好说出口的是,他刚才喝下酒的第一口就有点反胃,因为他回忆起艾森换掉他的酒,换成他喜欢的口味,只为了逼他到他自己亲口承认的“界限”。
他有预感,比起赫尔曼,艾森做的这一切,或许日后会在他心里逐步发酵,那种天真与算计的混杂会慢慢让他更加觉得可怕。
他吐完,刚站直身体,就意识到巷子口有个人。一开始背着光,他没看太清楚,那人朝他走过来,手里还递给他一瓶水。
普鲁伊特神父。
安德烈盯着本该死掉的普鲁伊特神父,足足两分钟,表情从错愕震惊,转变为困惑疑虑,又经过揣测猜想,最后回归到波澜不惊的事不关己,伸手接过了水。
“我想也是,”安德烈扭开瓶盖,“被一个孩子耍,死得也太容易了。”
神父笑笑:“他是个聪明的孩子。”
“所以怎么着?”安德烈喝了半瓶,停下来缓缓,“你们合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