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艾森还是小孩子,谁会把小孩子说“我有个计划”当真?安德烈自然也不会。他最近主要在驱魔——或者用普鲁伊特神父的话说,叫作驱心魔,因为安德烈心底不够单纯和善良,为了改善自己糟糕的处境,安德烈决定听他的。
赫尔曼倒是一直没见到人。楼顶的台苏里倒是见过几次,没怎么说过话。
有次安德烈去花房抽烟,花房五层正好可以俯瞰整个庄园,是他最喜欢的抽烟地点。下来的时候他走楼梯,在四层的平台上看见了正在素描的台苏里。安德烈没有打扰他,从他身后经过。那时台苏里正向栏杆外探身子去画一只鸟,笔刷和笔筒撒了一地,他向前踮脚,踩到了铅笔,圆铅笔滚转起来,他没能站稳,一个踉跄向栏杆下栽去。刚走过他的安德烈折回来,一手揽住他的腰把他拉回来,一手接住了他没抓稳要掉下的画夹。
安德烈放开他,后退了一步,把画夹还给他。
台苏里有点惊讶地看着他,道了声谢,安德烈笑了下,说不客气,接着便走开了。
这天安德烈照常去教堂的时候,又发现了跟在他身后的艾森。艾森装模作样地躲着跟踪了一小会儿,很快厌倦了,大摇大摆地走了过来。
安德烈停下脚步等他走到自己身边:“你怎么要去?不是说神父很危险吗。”
艾森对他翻翻白眼:“可能是我记错了吧。”
安德烈往后面看了看,既然艾森出来了,应该也有人跟着,果不其然后面跟了一些人。
今天有淅淅沥沥的雨,下得非常稀疏,不需要用到伞,倒是风有些大。艾森抓着安德烈的衣摆跟在他后面,安德烈问他要不要拉着手,艾森说不要。
但是艾森就是艾森,走着走着不小心就能摔一跤。
艾森刚摔倒就爬了起来,详装无事发生,连颊边的乱发也不整,就要继续走,但膝盖磕破了皮,蹭出一片红。
“疼吗?”
艾森没有回答,但走路稍微慢了些。
“要不要我背你?”安德烈提议道。
艾森停下步转回头:“那你蹲下来啊。”
安德烈刚蹲下来,艾森就颠颠地跑过来,重重地扑到了他背上,咯咯地笑起来,好像心情很不错的样子。
安德烈站起来,艾森的手臂搭在他肩上,很童趣的“哇”了一声,然后拍拍安德烈:“以后我也要长这么高。”
“那应该不难。”
艾森心情很好,趴在安德烈耳朵边问他:“安德烈,你看书吗?”
艾森说话的时候软软的嘴唇会贴到安德烈耳朵上,有点发痒,安德烈便躲了躲:“不太多。”
“比如呢?你印象最深的是哪一本?你最喜欢的作家是谁?”艾森一聊到书好像情绪就很高涨。
“嗯……现在一时半会想不起来。哦对了,《双重身》你看过吗?”
“小说啊,没有。”艾森思考了一下,记下了这个名字,“那你还喜欢做什么?”
“我喜欢什么都不做。”
艾森撇起嘴,怨念地看着他,认为他在敷衍自己:“……”
“真的。你成年以后就知道了,有什么都不做的自由才是幸福。”
艾森还是不高兴地瞪着他。
“好吧,我喜欢睡觉,什么都不做就单纯地睡觉。”
艾森点评:“……好俗。”
安德烈拖着艾森腿的手猛地松开,艾森突然就往下落,还没两秒就又被安德烈接住,安德烈笑容满面,艾森趴在他肩上愤愤地喊:“我咬你了啊!我真咬你了啊!”
艾森喊了一会儿,自己觉得没意思,就趴在安德烈肩上不动了,手臂在安德烈胸前晃啊晃。
“安德烈,给我唱首歌吧。”
“Twinkle twinkle little star……”
艾森捂住他的嘴:“不准唱。我是大孩子了,不听这种的。”
安德烈转转脑袋,挣开艾森的手:“孩子还分大小啊?”
“分的。0-6岁时小孩子,7-14岁是大孩子,15-75是男人,80以后是死人。”
“……谁分的?”
“我分的。”
“……”
艾森把脸凑到前面看安德烈:“你这是什么表情。”
“是无语的表情。”
艾森很八卦地笑起来,又问:“你和爸爸吵架了吗?”
“……你爸爸怎么说?”
“我还没问,我晚点问。”
安德烈想了想:“那可能还是问他好一点。”
艾森撇撇嘴又趴回去,手臂又开始百无聊赖地划来划去,划来划去。他蹭到安德烈的脖子和西装外套,又蹭到安德烈里面的衬衫,安德烈躲了躲,艾森便伸手抓了抓,然后顺便,捏了捏。
安德烈停下脚步。
艾森皱起眉沉思:“……”又换只手捏了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