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似乎被这声“姐姐”逗笑了,她开启了下一阶段,她熄灭了烟,手若有若无地碰艾森的手臂,她坐得更靠前,肩膀有意无意地蹭到艾森的胸膛,顺便送香气到艾森肺腑。一般来讲照她的经验,这会儿多数男人早已意乱情迷,以为得手从而交出控制权,接下来才更方便她主导。
于是她换了语调,变得软糯一些,她朝上看艾森,问他:“不如告诉我,你怎么猜我的星座?”
艾森放下可乐:“哦,我能看到人们一段时间的过去和一段时间的未来。”
她配合着笑:“好神奇,你是巫师吗?”
“不是。”艾森看她,“我基本上算是神。”
说实话,她有点想翻白眼,但她和艾森打交道也不是为了找灵魂伴侣的,于是她又配合地笑了笑:“好吧,既然你说是。”
艾森歪歪头:“你不信我啊?”
女人摊摊手,从艾森身边退了退,她愿意配合不代表她能容忍,但她仍旧保持礼貌的笑:“猜星座,正确的概率十二分之一,不算太低。”
艾森盯着她:“4月2日,对吧?”
她愣了一下。
“你是个服装设计师,出生于墨西哥,巴黎上学,南非工作,来这里度假,因为在迪尔逊山庄有栋度假小别墅,是父母唯一的遗产。”
“什……”
“结过两次婚,第一个男人卷走了你的钱,第二个没有卷走你的钱,但带走了你们的女儿,因为你以前有酗酒问题。你很想她,她现在不叫安娜了,他给她改了名字,她走的时候三岁,我想她应该不记得你了。”
“你是什么人!”女人压低声音,伸手抓住艾森的衣领,指甲划破了艾森的皮肤,血把她黑色的指甲染红。
艾森平静地看她:“别担心,我不会伤害你。我和你们站在同一边。大概。”
女人僵了一下,突然间不知道要作何反应,她失手打翻了酒杯,杯里的龙舌兰洒了一桌,她也没有分心思去看,她干咽着,脸色煞白,抓起自己的外套和皮包,努力保持风度,试图起身,还要礼貌道别:“我觉得我应该……呃,先走……”
艾森放下酒杯看她:“你知道,这不是你的错,他们更加有权有势,你只有你自己。”
她猛地靠近艾森,压低声音,一字一句:“闭嘴!不要说得好像很同情,没有人要你来评价!”
艾森张了张口,没再说话。
她站起来转过身,朝外走,急匆匆撞到了别人,连头也不回,尽管撑出体面,但也看得出失措。
艾森不解地看着她的背影,转头看安德烈,看到他以后对着他摇了摇头。
费尔南多啧啧点评:“一分钟好感……”又转头看安德烈,“怎么会这样,我本来觉得很有希望的。”
安德烈没接话,站起来说:“我出去一趟。”
他顺着女人离开的方向走,那是酒吧的后门,坐落在一条暗巷,门口摆着一排排垃圾桶,野猫在墙上叫,地上流着脏水。他推开门,女人正靠着墙抽烟,瞥了他一眼。
安德烈看她:“你还好……”
没等他问完,她就冷笑了一下:“这是什么招数?他唱白脸,你唱红脸,很容易得手吧?两个混蛋。”
安德烈没说话,无奈地笑了笑。
她发完火,看见安德烈因为冷风打了个颤,用夹烟的手指了指他:“你要什么?”
安德烈朝后退了下,靠在墙上:“我们很抱歉。他绝对没有故意发难的意思,关于你的事任何情况下都轮不到我们讲什么。他跟我一起来的……我带他来的。”
安德烈抿了下嘴:“只是想正式道个歉,希望能让你感觉好一点。”
她盯了他一会儿,最后点了点头,表示接受。
安德烈看着她,陪她抽完这根烟。她留意到,没催他走,也没跟他说话。
于是一个女人靠着墙,一个男人站在一旁,在放垃圾桶的小巷,沉默着等一根烟燃尽。
野猫在墙上打架,老鼠在地上爬,垃圾水发着恶臭,月亮今晚也缺一半,大概应该有些感慨,她嗅到他身上同类的味道,说是“孤独”有点矫情,说是“寂寞”有些大题小做。于是沉默。
最后她平静了,抽完最后一口,苦笑了一下,转头看安德烈:“有些事很难讲清楚的你知道吧。”
她还是想要为自己辩解一句,也仅此一句,权当她给这一场无故遭遇的结语。
安德烈点点头:“谢谢你今晚关照他。”
女人用高跟鞋碾灭烟,长发垂在她耳边,她轻轻拨了一下,抬起头,正对上看她的安德烈。
他们对视了一会儿,然后同时笑了一下,偏转开头,有那么一瞬间她在想,今晚她不该遇到艾森,遇到了错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