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森说:“我恨你。”
“……”
赫尔曼今早有会,但还是和大家一起站在前院的草坪上,葬礼主持人莫名其妙地念了悼词,艾森从房间里走出来,走到萨缪尔身边:“怎么这么多人?我希望只有熟的人参加。”
于是围在外圈的十来个侍从被遣走了,只剩下赫尔曼和他的副手、安德烈、萨缪尔和一个还是没有搞懂情况的主持人。
艾森走上前去,沉痛地说:“今天,我们在这里郑重纪念艾森的头发……”
一个助手走到赫尔曼身边:“快开始了。”
赫尔曼看看手表,看看艾森,对助手说:“你去外面等吧。”
那人恭恭敬敬地离开,赫尔曼去听艾森讲话。
讲得还能有什么,安德烈努力不要打哈欠,真的太早了。所幸艾森是个言简意赅的人,几句说完就把装着自己头发的小盒子放进了土里,煞有介事地结束了葬礼。
赫尔曼走过去吻吻他的额头,就出门开会去了,大家散去之后,艾森还站在原地。安德烈不太懂,因为他自己是随便长的,不知道有钱人家的小孩儿教育是不是昂贵一些,他走过去蹲下来,看着艾森的脸。
安德烈诚恳地道歉:“我很抱歉。”
艾森说:“我饿了。”
“……你想吃什么?”
“好麻烦,你来想。”艾森转身坐在编织的摇椅上,一边晃腿一边玩垂下的紫色藤萝。
安德烈走去坐在他旁边:“那就三明治吧,做饭好麻烦。”
“你怎么这么懒?”
“你又好到哪里去?”
安德烈话还没说完,就听见了熟悉的声音。他和艾森循声望去,看见前院突然冲进来一个小孩子,像个钢炮似地直挺挺朝安德烈扑来。其实安德烈是可以躲的,但这孩子是莱科辛,而且哭着喊着冲得又很快,安德烈躲过去以后,这孩子绝对会摔个狗吃屎。艾森断两根头发已经够让人烦恼了,这小孩要是掉两颗牙安德烈就更多麻烦了。
所以他没躲,莱科辛一头撞到安德烈腿上,安德烈抽了口冷气,把这孩子扒拉到一边去。艾森一腿屈在吊椅上,托着下巴看哭哭啼啼的莱科辛,摇了摇头。
莱科辛拍安德烈的腿,叫他把爸爸还给他。
艾森不耐烦地啧了一声:“别吵了,吵死了。”
他说到话很管用,莱科辛马上就不哭了,像是有点怕艾森,居然抓着安德烈的衣服躲在了安德烈身后。
艾森跳下椅子来,头也不转地挥挥手自己走了:“你们太无聊了,自己玩吧,不要来打扰我。”
莱科辛还挂着泪珠,问安德烈:“艾森要去哪里?”
“吃饭吧可能。”安德烈拉着莱科辛的手,一起坐在了花园的椅子上,看着艾森风风火火地从房间里戴上装备,拖着翼架往后山去了。
安德烈给莱科辛找了点吃的,坐在他旁边看他,虽然莱科辛没找到爸爸,但是吃起来可以暂时忘掉这份忧愁。
“等下要不要去找艾森玩?”安德烈说完觉得自己仿佛一个贴心妈妈,什么时候受过这份罪?孩子们真是可怕,他们这么横冲直撞,连安德烈这样的亡命徒都要相让几分。
莱科辛捧着糕点摇摇头,又点点头:“艾森为什么今天很生气?”
“今天生气?我以为他一直都这么脸臭。”
莱科辛强调:“他是一直都这么脸臭,但今天特别脸臭。”
“这怎么看出来的……”安德烈还是说了,“我蹭掉了他后脑的一点头发。”
莱科辛倒吸一口冷气:“你完蛋了,你惨了,他最臭美了,噢噢噢噢噢——你惨了。”
“……不至于吧。”
“艾森觉得自己长得特别好。”莱科辛吃的碎末粘在嘴上,这会儿倒不认生了,“特别自恋,以前我们一起出去玩,有个男生玩树枝不小心划伤了他的脸,就这么小,这么小的一个口子,”莱科辛用小拇指比,“艾森就回去了,以后再也不跟我们一起玩了。”
“划伤脸确实有点危险……”
“反正他就总是觉得自己特别好看。”莱科辛不满地嘟嘟囔囔。
安德烈拍拍他:“所以要不要去找他玩?”
“嗯嗯。”莱科辛说着就一口吞完,站起来拍拍屁股向后面跑去。
但艾森看见他们俩,只是很随便地瞟了一眼,自己做自己的事,他在给滑翔翼调翼幅,显然上次的长度不适合他的身高体重,现在他趴在地上,埋在一堆器件里,在纸上刷刷地写着算式。
莱科辛和安德烈商量了一下,决定也不去理他,自己玩自己的。
于是一片绿油油的草地上,艾森自己埋在一堆杂物里忙得不亦乐乎,莱科辛和安德烈坐在另一侧面面相觑,拔草玩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