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森,你见过安德烈了吧。”
艾森停下来转身,看了眼安德烈。很奇怪,他看安德烈的时候眼神总是在一个很大范围里看,并不聚焦到安德烈本人身上。
“见了,他说他是我小妈。”
赫尔曼看了眼安德烈,安德烈耸耸肩,意思是那我还能怎么说。
于是赫尔曼便介绍:“艾森,这是安德烈·亚历山德罗维奇。”
艾森一听就皱起眉,觉得很好笑:“一个名字而已,干嘛起这么复杂。”他说着把手套扔在地上,朝里走,“我得洗个澡,刚摔地上了。”
赫尔曼很紧张地跟过去:“有没有伤到哪里?”
安德烈站在原地没有动,萨缪尔走过来,请他洗洗手用晚餐。安德烈还处在和艾森会面的反应中,这会儿反应过来了,转头看了眼萨缪尔:“这……”
萨缪尔礼貌地笑笑:“会习惯的。”
“他总是这么讲话吗?”
“怎么讲话?”
“……”安德烈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又说了个别的,“他一直都这么淡定吗?”说完还补充,“我不是说他情绪淡定,而是说他好像不怎么……”安德烈又形容不出来了,转而问,“他几岁?十来岁?”
“十一岁,马上十二岁。”萨缪尔走到门前拉开推拉门,请他进房间,“以后有时间继续了解,请进吧,安德烈先生。”
***
长桌上,赫尔曼坐主位,安德烈和艾森对着,他看着对面的小孩吃个饭挑挑拣拣。艾森问赫尔曼:“我能喝可乐吗?”
赫尔曼回答:“不能。”
艾森不高兴地撅起嘴,转回头跟自己盘子里的牛排较劲。
赫尔曼看了看艾森的脸色,想缓解一下氛围:“不然这样,等你留家教学完毕,返校的时候可以喝,怎么样?”
艾森翻翻白眼:“不用,我不想喝了。”
赫尔曼很显然没摸准艾森的脉,他还想说什么,却被突然插进话的安德烈打断了。
安德烈不是故意的,他只是没看气氛。
“你为什么要留家教学?学校怎么了吗?”
他问完,最先转回头的是赫尔曼。赫尔曼的表情有些不满,似乎是对于有人插进他和儿子的家族谈话感到冒犯,但转回头看见他的“合法妻子”,才反应过来,什么也没说,又看回艾森。
艾森倒是不在乎:“因为学校的人都疯了。”
“……”赫尔曼很无语,向安德烈解释,“艾森不想做劳动作业。”
“嘿,”艾森放下刀叉,“那可不是劳动作业,那些监工要我们给操场除草、涂漆,在塑胶跑道上拿着喷气罐刷。这是犯罪,这是利用我们当劳工。”
赫尔曼对安德烈说:“老师让他们去画画,画春天的花、云这些东西,还可以摘些草或者花装扮一下。简单地说就是做副画,在操场上。”
安德烈:“……”
艾森继续讲:“他们说画什么都可以,但是我们随便乱喷他们又觉得不合适,让我们先从画圆圈和正方形开始,我画了一个下午画圆圈,这有什么意义?晚上我做了个小东西,它什么也不干,只是画圆圈,我用衣杆连起来做它的手臂,用滑轨使它的手臂可以伸缩,我拆了教室的电视机零件给它,还用了会议室最大的显像盒做它的身体,把所有储藏室的油漆挂在它身后,第二天早上放它出去。它拖着十几桶油漆,叮里咣当地出去了,在晨光中开始画圈圈,先去了操场,”艾森咯咯地笑起来,“你们真该看看,它把操场画遍了饱满的、规整的、半径各异的圆圈,哈哈哈哈哈哈哈,不觉得很有趣吗?”
赫尔曼对安德烈说:“那个东西,失控了,在停车场、教室里、校长身上、董事会开会的房间、洗手间、残疾人的轮椅、游泳池……白色油漆,全都是白色油漆。”
艾森打断他:“那不叫‘失控’。”
赫尔曼转头看他:“噢所以一切尽在你掌握,你让它到处跑的?”
艾森摇头:“我从来就没有控制过它,我没给它装人工控制杆,那太复杂了我暂时还不会,总之它就是自由奔跑的。再说了,要是警卫有枪不就好办了吗,警卫连警棍都没有。”
赫尔曼:“……艾森,那可是学校。”
安德烈:“……”
艾森摊摊手:“怎么了?你们的表情看起来好像校长。”
赫尔曼对安德烈说:“这就是为什么他留家一段时间。”
安德烈急迫地抓住赫尔曼的手,面露难色:“多久?”
“我也不知道。”
艾森站起来探着身子试图插到他们两个中间:“哈啰?干嘛不跟我讲话。”
赫尔曼拍拍他的肩膀让他坐下:“艾森,你在家里待一段时间,安德烈也会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