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鼠无语地转开头:“关我屁事。你找我就说这个?再说了,你怎么知道人喜欢星期五呢?我就更喜欢星期天不行吗?”
“行啊,我也没有观察过。那你说,”安德烈把空酒杯扣在桌面,“为什么儿童参与社会议题是合法的?”
“……什么?”老鼠简直算是在陪聊,他捂住自己的额头,“参与?什么叫参与?”
“让小孩子参加游行,让小孩子拍摄公益广告,让小孩子发表对政体或制度的看法,让小孩子爱戴英雄爱戴国家。儿童,按道理来说赤条条来世上,何必天生爱什么呢?培养他们敬爱某个象征,是不是为了方便日后让他们为这个象征去死啊?儿童每每对成人社会话题发表‘意见’,或者引来几句笑声,或者被点评‘就连小孩都明白’,这不就代表着他们在褒奖这小孩,因为他已经上了‘被塑造’的道,早晚有一天会和他们一样,敬爱同样的东西,唾弃同样的东西,遵守同样的法律,也许日后和大洋彼岸或山那边自小听另一套的话的人刀兵相见,血流满地,因为大家都是‘懂事的小孩’,自小便深得社会喜爱和承认。即便百年后他们接二连三地死去,只要这孩子和这孩子的孩子都能用不同的嘴巴说出同样的话,这价值观和祖辈的爱恨都能绵延地持续。”
老鼠叹口气:“你他妈在说什么狗屁?我有点头晕。”
“教育是不是恋//童//癖啊?”安德烈问。
“你他妈?……”老鼠一脸震惊,“你他妈在说什么?你喝多了?”
“把一样东西放进儿童的身体,无论放进哪里,无论是不是实体,本质上儿童都没有同意……”
“你他妈说够了没有?”老鼠不耐烦地看着他,“那照你怎么说也别上什么学了,生出来就扔进树林让狼养吧,在树林里吃野狗肉,哇哇乱叫算了,看看那样‘儿童’是不是就自由了,远离荼毒了。”老鼠翻个白眼,“真他妈有病,所以你们这些不上学,从来不看书,还他妈整天想东想西的人最烦人了……”
安德烈点点头:“你说的有道理,那还是教育有利于生存,学到的不管是哪派理论和观点,只要学会了,都能活得更好。哦,原来是为了生存,那我懂了,抱歉抱歉,是我理解得不深。”
“你他妈东拉西扯到底想说什么?”
安德烈转头看看人气稀少的酒吧:“没什么,我今天看到你儿子在唱沙戈曼国歌。你已经回国了,还带着儿子,没想到你是这种爱国人士,看来我还不算了解你。”
老鼠愣了一下,眼神动了动:“你……怎么见到他的?”
“哦,我去他学校了。”
老鼠死死地盯着他,克制语气:“去干什么?”
安德烈的眼神一下变得锋利起来:“你为谁工作?赫尔曼爱得莱德,哈利赫里克?还是打两份工?”
“你说什么?”
“你这种战争掮客,在乱局中筹备过多少战争,捞过多少钱,谋害过多少性命,如今安安稳稳归家乡?连我这种只是杀人的都过不上几天安稳日子,你这种战争搅屎棍怎么会怎么容易脱身?如果你不是和谁做了交易,那就是从一开始,就是谁的傀儡。”安德烈看着他,“是你不停地告诉赫里克我的行踪吧。”
老鼠身体僵直,面容冷静,手在桌下移动。安德烈从上衣口袋中掏出枪,对准他:“别动宝贝,你了解我,我杀人不眨眼。现在把手放在桌子上。”
老鼠照做。
“你想怎么样?”
“没什么,”安德烈拿出烟盒凑到嘴边,咬出一根烟,朝桌上的打火机扬扬下巴,“先帮我点个火,我手移不开。”
老鼠看看他,垂下眼,拿过火机,朝前靠靠,拨开盖,看着火苗窜起,火焰烧着安德烈的烟,他抬起眼盯过来,手里的枪抵在老鼠的额头。
然后老鼠合上盖子,后退开,安德烈在烟雾里眯着眼睛看他。
“所以呢,你现在要杀了我?”
“不,托你传个话,给你的老板说一下,告诉他安德烈来到了,这是最后通牒,我要杀哈利赫里克,劝所有人别挡我的路。”
老鼠舔舔嘴唇,直勾勾地盯着安德烈,吸了吸鼻子:“就这个?”
“就这个。”
“知道了。”
安德烈站起身,从桌上拿走火机,老鼠抬起头看他:“你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安德烈,这是政治斗争,你玩不过他们的。”
“我不知道。”安德烈低头看他,“谁让你们他妈的非要逼我呢。”
安德烈转身朝门口走去,他拉开房间门的时候,老鼠叫住他,安德烈转过身,老鼠喉头动了动,挤出一句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