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先前和你说,扶持三王爷才是正道,三王爷得势, 又是众望所归, 往后我们霞儿做了皇后,我们才能有好日子过。端王那么多年处在边缘地位, 就算是皇后生的又如何?怎么可能刚回来这一阵就受皇上青眼。眼下看着皇上病重, 指不定那天就……”
“别说了。”护国公绷着脸打断她, 不欲与她争辩, 心里暗自思虑接下来的路该如何走。
若是要他完全放弃端王那条线, 一心扶持三王爷,与端王府为敌的话,万一日后端王上位,他们便插翅难逃,反过来也是如此,是以最初他想到的完美的法子便是袖手旁观,无论结果如何,他都能得到好处,但——他看一眼身边自己的夫人。
眼下云飘飘不愿回国公府,且端王府的人还将国公府的下人拦在门外不给面子,似乎已经表明了端王府的态度,如若一定被逼着要站队,恐怕还是站三王爷较为稳妥。
他心思沉闷,面上满是郁结,却还是不愿冒险,沉思了半晌道:“她既不愿回来,找时间我们亲自去端王府一趟,拜访端王与王妃。”
“死心不改!”护国公夫人冷笑一声,“我看你是真的老糊涂了,我还是那句话,有我在,我就一定要让我女儿做皇后。”
“你为何就不明白,这是个两全其美的法子。”护国公叹息一声,无可奈何地摇摇头。
“两全其美?你难道不只是为了你自身的利益吗?那端王若是上了位,还有三王爷的活头吗,还有我女儿霞儿的活头吗?你且试试,端王府究竟认不认你这个岳父,到时候被撵出来,可别说我没提醒你。
“你若是执意不帮三王爷,不帮我们女儿,要去站那什么端王,之后就别怪我心狠。”护国公夫人眼底闪过狠厉。
“你现在去装什么大尾巴狼?”她继续道,“当时将云飘飘送去渝洲,你可是一点意见都没有,甚至嫁妆一分都没给,哪怕府里内务是我在管,你当初可也是一句话也没说的吧,眼见人家起了势,又腆着老脸贴上去!”
护国公被她揭了短,戳中肮脏心思,气得恼羞成怒,愤愤道:“飘飘向来性子弱,很听大人的话,定能谅解咱们,不会不认我这个爹的。”
“等着瞧。”两人谁也说不通谁,话不投机半句多,不欢而散。
皇上病重,朝堂上下一片战战兢兢,臣子们各守其位,不敢松懈;三王爷日日去宫中贴身照护皇上,一片孝心满朝赞颂;四王爷关心皇上,协助八王爷,两头跑,也是每日忙得不可开交;八王爷把持朝政,主持大局,更是没有片刻能松口气的时候。
所有人心里都明白,这恐怕是最后一战了,胜负在即。
而在这样众人皆紧绷的当口里,只有端王不慌不忙,整日赋闲在府,谈天赏花,谈天说爱。
出了刚回京第二天被召进宫中与皇上见了一面,接下来的时日端王殿下再没踏进宫半步,满朝忙乱时,他既不接触朝政,也不进攻探望病中的皇上,仿佛只是个置身事外的看客。
三月清明时节下了几场春雨,那之后北方天气彻底回暖,晴天朗朗,春光融融,明媚的日光从树枝间洒下来,院中石板地面上也伸展着刚发新芽的树枝,微风拂面,让人恨不得时光停在这一刻。
清明时他们还在路上,没来得及赶回来祭拜萧池安的生母喻皇后,今日天气好,云飘飘主动问道:“皇后葬在哪儿?”
“提前进了皇陵。”萧池安神色中看不出悲痛,“他从来不允许任何人进去打扰她,包括我。”
“……皇上吗?”
“嗯。”
“所以这么多年来,你都没有亲自去拜过。”云飘飘道。
“无妨,”萧池安见她神色似有悲伤,安慰道,“每年在她忌日那天,我会独自祭拜,只要心在,不论在什么地方,念的人总会收到的。”
“其实她走的时候我还小,这么多年,早已将她的音容忘得所剩无几,想也想不起来了。”
他将一个刚满五岁的孩童失去母亲的痛苦轻描淡写带过,捻起被风吹落在云飘飘发上的一片杏花花瓣,“今日天朗气清,我带你出去走走好吗?”
这段时日初到京城,端王府被围绕在一堆耳目之间,一举一动皆被人盯得死紧,云飘飘刚来又对这里不熟悉,已经好几日没出去过。
掌权者更新换代,朝廷之人严正以待,如临大敌,而对于天子地下的老百姓们来说,只是茶余饭后的谈资,最多感叹一下时间流逝,日子该如何过还是如何过。
至于谁上了位,谁被贬,对他们来说根本不重要,他们只在乎自己的生活是否安乐,社会是否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