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状,那大夫又连忙补充道:“不过或许受些刺激也就好了,夫人莫慌,应当还是有救的。”
柳氏被言画搀扶着,她摆了摆手,再听不进去其他话,‘阉人’两个字不就相当于是定了死局么?
她脑中炸裂似的疼袭来,喃喃道:“怎么就这样了……”
这样她该如何与妹妹交代,如何对得起林家的托付!
此时施珉也从屋内出来,见到柳氏灰败的神情,心中暗道不妙,果然,下一瞬,柳氏便怒目往他的方向冲来,挽袖往他的脸上狠狠扇了一巴掌,‘啪’的一声响彻整个院内。
施珉的左脸通红,他心中也是怕的不行,能猜到柳氏为何动怒,他忙跪下,抱着柳氏的腿哭道:“母亲,母亲我真的不知道会这样……”
他的声音极低,因为林子耀还不知道自己日后不能人道的事情。
柳氏将他扯到侧厅,将屋门关紧,双目赤红,“孽畜,跪下!”
她泄愤似的不住撕打着自己从前最疼爱的长子,等到失了力气,才又瘫软到椅上,自问般喃喃道:“你这样怎么对得起你表兄,怎么对得起你姨母……”
她望着施珉脸上被她挠出来的血印,忽然又想起来方才林子耀说的话,猛地又是一惊,狠声问道:“你给子耀用药作甚?”
“我、我……”施珉见瞒不住,只能老实交代道:“我见林表哥实在是喜欢玉儿堂姐,便、便想了这么个主意,好让他能如愿。”
柳氏顿时又是气的倒仰,忍了许久的泪终于从眼角淌出,捶桌怒道:“我怎么就生出了你这么个孽障!”
“你可真是想的好主意啊……”她恨声道:“这下好了!不仅子耀日后不能正常人道,就连前途也被你毁了,我真是、真是恨不能在你生下来时就掐死你!”
施珉想再解释,可也知道事情已经脱离了他的掌控范围,于是只能任她打骂,只是他仍未想明白,事情在他的精密筹划之下究竟是哪一处出了纰漏,分明不该如此的。
忽然,屋门开合的声音响起,身后有细碎的脚步声传来,他往后看去,便见施玉儿小着步子低头走来,望了他一眼便收回目光。
施玉儿向柳氏请安,压低了声音问道:“不知叔母是有何事?”
她走路的姿势并不正常,柳氏望了她一眼,察觉到了不同寻常之处,她让施珉回去,然后对着她绕了两圈,突然间说道:“把衣裳脱了。”
施玉儿抿唇,她看了一眼柳氏,一咬牙,将外衣剥落,在外衣落下的瞬间,她颈间那些红痕便尽数露了出来。
柳氏目眦欲裂般望着那些痕迹,然后猛地伸手,将她的里衣一把扯开,待看清之后顿时重重跌在椅上,晕死了过去。
此时屋中只有她们二人,施玉儿慢慢将衣裳穿好,知晓此事定然瞒不过了,她闭了闭眸,推开门走出去,对守在门外的抚琴说道:“叔母晕过去了。”
话落,她便往私塾走去,她要在柳氏醒之前,去找到沈临川。
私塾今日仍是乱糟糟的一团,沈临川还未过来,一些家丁正在私塾内打扫,施玉儿心中焦急,顾不了许多,往后门处跑去。
若是柳氏醒了,定然要杀了她,她就算不死,也要脱层皮。
她每跑一步,腿间便疼的一抽,寒风不断从鼻腔钻入,再到肺中有股火辣辣的疼。
不知跑了多久,一直到拐进小巷,她才终于在巷内看见一角熟悉的衣袍。
沈临川独自一人扶着满是碎石的墙壁走着,他左手的拐杖在身前探路,并没有人扶他,他就像是一只重伤后又脱伍的孤雁,显得可怜又无助。
施玉儿忽然间有些鼻酸,巷口的风掀起她的裙摆,在空中荡出绚丽的弧度,衣领上的兔毛拂着她的面颊,与她柔软的黑发一起顺着风去的方向延伸。
她站在离他两丈远的地方,启声问他,“沈临川,你要去哪里?”
她的声音很快被风声淹没,又在羊肠小巷里曲折后灌入沈临川耳中。
听见她的声音,沈临川步子止住,他微抿了抿唇,往她的方向走来,说道:“去找你。”
这三个字给了施玉儿一分实切的安全感,她原本忐忑不安的心得以安定许多,只是她仍旧害怕,她不知道柳氏会怎么对她。
“找我做什么?”施玉儿哭着伏进他的胸前,揽住他的腰身,问道:“你把我碰了,你还记得,对吗?”
“自然记得。”
沈临川轻抚了抚她的黑发,听她哭,淡声问道:“出何事了么?”
施玉儿稍微冷静了一些,抬头问他,“是不是要娶我?”
“娶。”
他的回答很肯定,沈临川不知晓自己的父母是否愿意让施玉儿进门,他只知道,自己碰了她,便要负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