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宫里但凡得罪过元妃的,至今没有一个有好下场的。
只听他身边常服侍的小内侍回禀道:“公公,昨儿夜里,溧阳长公主府上有派人来讨公公的主意,说是皇后病重,近期她进宫邀请皇上去城外别苑赏花,不知是否合适?”
杨新听了,并未马上给予回应,细细思量了许久,一张天然黑的脸上看不出半分情绪。
那个小内侍跟在他身边久了,知道他的习惯,只静静等待着。
直到马车行驶到旧宫,杨新才交待道:“告诉来人一声,后日,安定侯出殡,届时,我可能会奉命去杨府一趟。”
安定侯杨府,是太宗朝杨皇后的母家,现任安定侯殁了,按惯例,宫里会派人去宣旨抚慰,他如果顺利接下这差使,正好可以借此机会,亲自见一见溧阳长公主。
为了避嫌,明面上他不能与公主有来往。
当初,溧阳长公主找上门来,也只是暗地送礼和差人传话。
只是眼下为了让他们共同谋划的事,能够更顺利地进行,他觉得,他有必要亲自见上溧阳长公主一面,他深知皇上的脾性,他只有一次机会了,成了,他不用再惧朱元妃以后的枕头风。
若输了,很可能万劫不复。
他赌上了前程性命,不得不谨慎再谨慎。
溧阳长公主名声在外,沉浮三朝,他相信,溧阳长公主会把他们这次见面的地点安排得妥当,正好借此判断一下,溧阳长公主值不值得他合作,值不值得他赌上一把。
到了约定的日子,杨新在安定侯府一座偏院的水榭里,与溧阳长公主碰了头。
第139章 事出反常
水榭位于偏院的池塘中央, 三面环水,一条长堤通往岸边,岸上光秃秃的没有一棵树, 只有稀疏低矮的花草, 似许久不曾打理过,很是杂乱荒芜,使得整个院子看起来十分寥落与空旷。
人若坐于水榭中,四周没有遮挡, 视野开阔,倒是个适合说话的地方。
落座后, 只听溧阳长公主适时开口道:“这是个废弃的院子, 前后两道门,吾都有安排人看守。”
杨新略安了安心。
他的时间不多, 因此, 并未做多余的寒暄与累赘,一开口直入正题,“近期, 长主如果想邀请皇上去别苑赏花,倒也行,只是记得一并邀请元妃, 还有四皇子,奴婢会适时在旁敲边鼓,帮忙促成。”
溧阳长公主一下子就听明白杨新的意思,邀请元妃, 容易讨得皇上欢喜, 增加皇上答应的可能性, 虽说嫔妃不能出宫, 但朱元妃搬到七星宫后,恩宠逾制,偶尔会出宫一趟,只是多半去襄阳长公主府。
再有,朱元妃很少与外命妇来往。
她之前根本没考虑过请元妃,别苑安排多是歌舞声色,忙抬头询问杨新,“要是元妃答应来……”
“要是她答应来,皇上一定会来,”
杨新打断溧阳长公主的话,笑了笑道:“这是好事,襄阳长公主如今的炙手可热,权势滔天,自由出入宫禁,代掌中宫之权,是怎么来了,大家都很清楚,在京的公主,谁不羡慕?”
溧阳长公主听了,经年温婉的脸上,出现了一丝苦笑。
不是她不能免俗,而是她曾有过这样的辉煌,尝过权力的滋味,可惜,当初借着母后的势得到的一切荣光,随着母后去世,她不得不退,也只能退。
国朝公主无一不以开国那位平原大长公主为目标,插手内廷,干涉朝政,废立储位,权重当世,只是自她之后参政的公主,没有一个有好下场,尤其高宗朝的平宁长公主,不仅自己被废为庶人赐死,母族、夫族皆被族灭,受牵连者达千余人。
从那之后,公主不敢再干涉前朝政事,全部转向内廷,经营与宫中皇后宠妃的关系。
所以,回京之前,她是想攀附交好朱元妃的。
只是没攀上,她才另想法子。
又听杨新说道:“奴婢会送四名绝色美人去您府上,充作府上的歌舞伎,”说到这,瞧着溧阳长公主脸色遽变,不由顿了一下,解释道:“长主家十三娘长得艳桃秾李,的确是个绝代佳人,但奴婢不建议您把她献给皇上。”
“不为别的,只因她是您的孙女。”
“皇上在乎这个?”溧阳长公主明显不信。
“在乎。”
杨新说得很肯定,以前皇上未必在乎,可自从经了朱二娘一事,皇上似乎很忌讳这种亲缘关系,当初楚才人进宫后,皇上根本没有召幸过。
溧阳长公主犹疑不定,盯着杨新,冷笑一声,质问道:“公公好算计,只是吾不为十三娘筹谋,反而献上公公送来的美人,纵使她们有造化,得以伴君侧,于吾有何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