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起长安(552)

在一日夜晚,仁宗遗留御史台的奏疏中,李忱看到了一篇陈情。

其内容是弹劾孝真大长公主所支持的党羽,除了元渽之外,孝真公主还扶持不少文臣,其中包括宰相,其中以一位姓李的宰相为首,但他并非宗室。

也许是因为文章太过激进,所以并未被仁宗皇帝采纳,但又因为仁宗惜才,故而将这奏疏压下,但上奏之人,许是因性情,没过多久就遭受到了李氏一党的排挤,贬出国门。

第二日,李忱召见了吏部尚书、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崔裕,调看了此人在地方的政绩,于是决定召归,但李忱并不想以皇帝的名义。

“按旧制,地方任上不满三载,尚不符合吏部考绩的要求,若陛下想要将他调回朝中,那么就只能由陛下亲自下诏。”崔裕说道,“吏部若开此例,朝廷便会失信于天下百官,引起不公。”

“陛下想要召归,可以下旨。”崔裕又说道。

“吾与此人曾在天圣年间有过一面之缘。”李忱说道,“那时他还只是个同吾一般年岁的书生,若是吾亲自召归,怕生娇纵之心。”

“此人臣甚为熟悉,以一甲进士及第进入翰林,本是前途一片光明,却因刚正的性格,在英宗朝与仁宗朝时,凭借一张嘴,弹劾了数百官员,朝中有大臣与之取了一个外号,叫刘铁嘴。”崔裕说道,“其禀性,足够做个纯臣。”

“此人怀才不遇,空有抱负,仁宗因顾忌孝真公主而未敢重用,若陛下能够召归重用,他必定感恩戴德。”在官场起起落落的崔裕,很是明白胸中有抱负却不得重用的滋味。

听到崔裕的分析,李忱看着奏疏思索了一番,“下月春闱就要开始了,动作快一些吧。”

“喏。”崔裕领旨道。

兴元二年二月朔,一名地方官受召入京,迁监察御史、礼部员外郎。

——紫宸殿——

朔日的大朝散去后,李忱回到了便殿,单独召见宰相处理公务。

登基之初,对于新政之事,李忱并未表露出来。

“陛下,监察御史入朝谢恩。”宦官踏入殿内叉手道。

“宣。”

“宣监察御史、礼部侍郎刘曾儒觐见。”宦官高高喊着嗓音。

一名绿跑官员在整理完幞头后踏入大殿,“臣监察御史刘曾儒,叩见圣人。”

“起身吧。”李忱端坐在御座上,仔细打量着刘曾儒。

刘曾儒撑着地板起身,经过战乱,又经过无数次党争,这位道宗年间的进士,早已褪去了初见时的稚嫩,在地方上的辛劳,使得脸上只剩下沧桑。

加上手中的老茧,让李忱差点没有认出来,昔日的白面书生,在为官之后,皮肤变得黝黑。

这是勤政的清官所留下的痕迹,李忱倍感欣慰,于是笑道:“看来对于风骨二字,刘卿理解的很是透彻了。”

得知当初拜见的雍王登基为帝,在地方的刘曾儒仿佛看到了希望,如今早早被召归,更是心怀感激,“浊其源而忘其流,曲其形而欲其直,不可得也,圣人的教诲,臣不敢忘。”

“朕看了你的政绩,是个爱民的好官,”李忱说道,“朝廷与天下需要这样的人才,但是,你知道朕最需要什么吗?”

“不幸危而邀君父,不挟憾以报仇雠,晏然效忠,有死无二,诚大雅君子,社稷纯臣。”刘曾儒弓腰叉手道。

“卿在长安,可有住处?”得到满意的答案后,李忱十分亲切的关怀道。

清贫如洗的刘曾儒低下了头,如实回道:“臣租住在长安县的昭行坊。”

长安的房价寸土寸金,越靠近宫城地价越是昂贵,而昭行坊,南抵郭城南墙,居住的人十分稀少,坊内多山水园林,刘曾儒靠着微薄的俸禄要养活一家人,便只能选在这种地方租住。

“昭行坊太远。”李忱挥手道,“朕给你一座以宅子吧,朝廷这段时间收上来不少旧宅。”

李忱翻开一本簿子,从中挑选了一座,“权宦林辅国有座宅子,就在宫城脚下,不算大,也不算小。”

刘曾儒听后大惊,突如其来的嘉恩,让他不知所措,“圣人召臣归京重用,臣已是惶恐,又怎能无功而受宅。”

“朕是给你住,不是要赐给你。”李忱又道,“朕听说你的妻子要临盆了,你忍心让妻儿随你受苦?”

除了无功不受禄,刘曾儒也清楚的明白,受了恩赏赐,日后说话做事,便要有所顾忌。

所以在他看来,这样的恩赐,也是帝王驭下的一种手段。

很显然,皇帝要的,是一个听话的纯臣,在李忱的几番劝说下,刘曾儒再无法推辞,只得叩首谢恩。

李忱起身走到御座下,扶起刘曾儒,“卿与当初所见之卿,大不相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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