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林辅国的死, 妾就应该明白,现在的陛下, 已经不是当初的陛下了。”孝真公主说道。
“姑母总说我, 那么姑母自己呢, 是否还是当初那个一心只为淑儿的姑母?”李淑红着双眼看向孝真公主。
“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孝真公主眼里最后一丝仁慈因为元渽的死, 消失殆尽,“在陛下心中,李忱才是那个最重要的人。”
李淑听到孝真公休如此不理解的话,心中很是酸涩与委屈,他不知该如何表达,只是回了一句,“在姑母心中,李淑若非太子长子身份,又何曾重要过。”
就这样,姑侄二人因元渽的死而彻底闹僵,但孝真公主并没有搬离大内,而是在李淑重病时大肆揽权,利用察事厅排除异己,扶持亲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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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德三年冬,李淑的身体突然恶化,于是便将军政大权交由崔裕等一众大臣处理。
孝真公主并没有前往紫宸殿探望,而是派宫人带着先帝十四子李瀚前往。
李淑躺在病榻上,照顾他的,是皇后崔氏。
“大长公主说,陛下若还认她这个姑母,念及旧情,就请立这个孩子为皇太弟。”宫人转述着孝真公主的话。
李淑听后,五味杂陈的心中只剩下了苦涩,他侧头看着宫人与自己的幼弟,“你看看吾这个样子。”
“难道她的心中,只剩下了权力吗?”李淑看着宫人问道。
对于李淑的一再忍让,崔皇后有些看不下去了,她起身将宫人与李瀚一同赶了出去,并对着绫绮殿的方向破口骂道:“虎毒尚且不食子,这天底下,怎会有如此狠心之人,一子不成,再养一子,而今长子病重,不念情谊,却为幼子筹谋。”
崔氏袒护李淑的话通过宫人传到了孝真公主的耳中。
多次想要废黜中宫的孝真公主,再也忍受不了了,于是怒气冲冲赶到紫宸殿。
当她不顾宦官阻拦闯入寝殿,却发现崔氏正衣不解带的陪在身侧照看,并亲尝汤药侍奉。
不知是醋意还是怒火,孝真破口骂道:“你算是什么东西,竟也敢指桑骂槐指责于吾?”
崔氏放下手中的药碗,“这里是陛下寝殿,闲杂人等,请出去。”
殿内宦官上前,孝真公主大呵一声,“我看谁敢!”
天子对于这位亲姑母的纵容,整个内廷无人不知,对比中宫皇后,孝真公主的话,显然更让他们畏惧。
孝真公主的行为,引来崔皇后的不快,“大长公主的眼里,永远都只有自己,明知陛下身体不适,还要带着人入殿来闹。”
“立皇太弟之事,朕会考虑。”李淑忽然说道,“立储非儿戏,需要同宰相商议,非一日可成,现在朕需要休息,请你们都出去吧。”
剑拔弩张的二人出了寝宫,现在的孝真公主手握南衙十六卫,与一半朝臣,可以说掌握着半个京师。
只要皇帝一烟气,孝真公主便能立马控制住局面。
殿内,李淑唤来心腹宦官,“童霖。”
“陛下。”宦官趴在榻前俯耳倾听。
“去叫李怀恩将军与舅舅来。”李淑吩咐道。
“喏。”
“另外…”李淑吃力的抬起手,“你去一趟朔方。”
童霖不解,“陛下?”
李淑垂下手,泪水从眼角处流出,“你自幼跟着我,是我最亲近的人,亦兄亦友,我时日不多了,请兄长代我向王叔说一句话。”
“我很抱歉,没有听从王叔的话,辜负了王叔的厚望。”
“陛下!”童霖跪地大哭,他知道,以皇帝的身体,很可能自己这一去,将天人永隔,于是重重叩首道,“喏。”
左神武大将军李怀恩与左金吾卫大将军吴叙的入内,让孝真公主疑心大起,于是密见了南衙诸卫将军,以防不测。
内侍童霖奉密旨出京,被孝真公主察觉后,于是派出刺客在官道上拦截,将其秘密押入地牢审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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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密牢——
童霖带的是口谕,所以身上并没有李淑要给朔方的任何密信,无论孝真公主如何拷问与折磨,童霖都没有透露半个字。
“陛下究竟让你去朔方做什么?”
铁鞭抽打在童霖身上,留下了一道道血红的印记。
“说不说?”
童霖咬着牙,不理解的看着孝真公主,作为李淑的侍臣,童霖与李淑自幼一起长大,与孝真公主也十分亲近。
“奴不明白。”
“陛下是您看着长大的,陛下将您看得比他自己还重,为什么…”
“是吗?”孝真公主反问道,“童霖,你问问你自己,以及陛下让你出京办的事,难道都是为了我吗?”
“陛下让李怀恩统领神策军,不就是为了防备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