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德二年七月,在城内缺粮, 外无援兵的情况下, 张荀不得已只能背水一战。
“将军, 使君,叛军兵力不下十万, 还增添了攻城的飞云梯。”刺探情报的斥候归来报道。
张荀听后, 面如死灰,“就算是战尽最后一滴血, 也要死守淮阳。”
“末将愿追随将军死守淮阳!”众将士齐声道。
面对叛军的飞云梯, 张荀已想好如何应对, “听我命令, 在城墙中间凿一些洞口。”
“喏!”
淮阳的秋风仍有些燥热,只剩一只眼睛的叛军大将尹子齐带兵来到城下。
咚!——
随着进军的号角与鼓声响起,城内的守军忍饥挨饿进入最高戒备,所有人都明白,淮阳郡已经撑到了极限,如今只能拼死一战。
“攻城!”
巨大的飞云梯被推至城下,云梯的宽广,足足能够容纳二百精兵。
待所有飞云梯都靠近城墙时,张荀挥手下令,“动手!”
此时的叛军,还不知城内动向,而只顾进攻的尹子齐也忽略了云梯推近时,城中却没有人抵御。
直到城墙的洞中忽然伸出一根木头,而那木头上还安置了铁钩,铁钩将飞云梯牢牢钩住使其无法后退,紧接着又从另一个洞中伸出一根木头,将飞云梯顶住,使其无法前进贴合城墙。
如此一来,飞云梯便被牢牢控制住了,是前进不得,后退也不得,随着张荀一声令下,“火攻准备!”
片刻之间,只见唐军在城上投火焚烧云梯,时逢秋风之盛,大火迅速蔓延,云梯上的叛军反应不及,皆被大火焚烧而死,云梯也被顶翻。
“岂有此理!”尹子齐见状大怒,“继续用钩车!”
叛军派出钩车,欲钩城头上的楼房,张荀从容应对,又破其钩车。
叛军气急败坏,于是又造木驴车攻城,张荀见叛军攻城急切,于是命人将熔化的铁水灌之,木驴车也被破。
见淮阳郡短时间内无法攻下,尹子齐遂下令撤军,并命人在城墙下用土袋、柴木堆砌,做成磴道。
张荀见之,并未派人阻拦,而是于每日入夜偷偷派人投以松明和干草。
半月之后磴道已成,尹子齐大喜,于是下令出战。
张荀于城内不慌不忙,直至大军登上磴道即将爬上城池时,当即下令纵火焚烧。
火势顺风而起,磴道上的叛军死伤殆尽,大火烧了近一月之久。
尹子齐虽怒,却也被张荀的机智所折服,于是不敢再强攻。
得知淮阳郡已经粮尽,叛军便于城外挖出三道壕沟防止偷袭,就此于城下安营扎寨,想将张荀困死于城中。
此时,淮阳郡守许元的求援信已发出两月之久,城中能吃的草皮、树叶、虫鼠皆已吃尽,城中士卒每日都有饿死者,而附近诸军却依然见死不救。
“将…军…”
张荀抱着没能死于战场上,却活活饿死的部下仰天长啸,“我对不起你们。”
眼见士卒们一个个饿死在眼前,张荀做了一个沉痛的选择,他心灰意冷的回到家中。
刚一开门,便有一个瘦弱的女子扑了上来,“郎君,叛军退了么?”
女子含着泪水,因担忧丈夫的安危,已有许多日夜未曾合眼,桌上还有她替战士们缝补的衣物。
张荀将她搂进怀里,其力气,就像要揉进骨血里一般。
“对不起…”只听得张荀在她背后轻轻道了一句。
女子先是一愣,而后便明白了丈夫的意思,城中已绝粮多日,“妾是妇人,不能帮上郎君,城中已经粮尽,就让妾用这一身血肉,来偿郎君多年疼爱之恩吧。”
说罢,她便伸手拔出了丈夫的剑,自刎于君前。
“不!”张荀抬手,却没有制止,直到爱妾倒在自己怀中,他跪地痛哭,“我对得天下,却对不起你们。”
鲜血不断流出,女子抬起瘦弱的手,“不要…哭泣…”
“还记得…妾说过的话吗,妾…最爱听郎…君唱的…《垓下歌》与…《和项王歌》”
“大王意气尽,贱妾何聊生。”张荀作为文人,却不曾想一时的戏言,竟会一语成谶。
张荀痛哭流涕,却又无可奈何,他抱着爱妾的尸体来到了后营。
淮阳郡守许元见之,也将自己的奴童杀了,煮熟犒赏将士。
将士们分到肉食,眼中没有恐惧,而是纷纷痛哭,淮阳郡已到了食人肉的地步,却仍无外援。
“齐云,我给你三十骑突围,前往临淮,找到贺兰将军,请他派兵救援。”张荀拍了拍雷齐云的肩膀,并将自己的佩刀给了他,明知希望渺茫,却仍然想要做最后的争取,“淮阳郡的存亡,就在你手中了。”
雷齐云知道责任之重,于是跪伏道:“末将一定拼死杀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