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体上的疾病,一直是陆善的痛楚,“我得到这天下,自然是要传世千秋。”
“你有诸子,却并没一个是出众的,所以你才迟迟没有立储,国本不立,必会有夺嫡之事发生。”李忱又道。
“放肆!”李忱的话引起了陆善的愤怒,“你一个俘虏,也敢妄言大燕的国本。”
“难道不是吗?”李忱说道,“立嫡立长,但你现在的长子,却是一个私欲极重之人,他用尽一切办法将我一个毫无用处的废人擒获,不过是为了自己的私仇罢了,他到现在都没有忘记我的妻子,他对我这般憎恨,不惜动用军队寻找我的踪迹,那么对于袖手旁观,甚至是阻碍他的父亲,又会是什么样的态度呢?”
“住口!”陆善瞪着眼睛呵斥道。
“他现在臣服于你,只是因为太子一直未立,百官各自为营。”
气急败坏的陆善拔出腰刀,“朕杀了你!”
“你杀了我也改变不了什么。”李忱抬头瞪道。
作者有话说:
第175章 平胡曲(九)
李忱的话如利刺一般扎进了陆善的心中, 这正是他心中一直隐忧的事,他偏爱段氏,就连登基之后, 也是行先立段氏为中宫, 而没有追封已故的原配康氏,段氏年轻貌美, 从陆善为段氏所生的幼子取名为庆恩便可以得知,他对幼子的偏爱, 远超其他儿子,
而次子陆庆绪,时常忤逆, 又太过看重私情, 非可延续之君,且陆庆绪正当盛年, 因嫡长的身份,遂在朝中十分得人心,这也是陆善所担忧之事。
陆善收回腰刀, 重新审视着李忱, “你想通过挑拨父子关系, 来动摇我大燕的根本?”
“皇权至上,在权力跟前, 还需要挑拨么?”李忱反问, “天家从来就没有真正的父子,有的只是君臣而已。”
“你很聪慧。”陆善说道, “如果我是李三郎, 我一定会立你做太子, 只可惜, 你不是我的儿子,我甚至觉得,李三郎那般昏庸的人,不配有你这样的儿子,我欣赏有才之人,尤其是擅乐者。”
现在的李忱对于陆善而言,并不具备任何威胁,所以他并不打算就这样杀了李忱。
“我抓你回来,不是为了威胁昏君与苏仪,就像你说的,在权力面前,没有血肉亲情,所以我并不觉得你有什么利用价值,唯一有用的一点,那就是你的笛声。”陆善说道,“我听过崔贵妃的笛声,那是在我平东归来的接风宴上,我听到了这世间最美妙的乐曲,连神笛手李莫也望尘莫及,我原本是想要抓到李莫的,可是他跟随昏君逃了,也好,那逆子抓到了你。”
“花萼相辉楼内的笛声,我至今不忘,你不光容貌像,就连笛声也是神似。”陆善自我陶醉的说道,“我要宴请群臣,让前朝的皇子,成为我的乐工,让李唐的旧臣,从此不再思唐。”
说罢,陆善便命人将李忱押入了天牢,并派重兵看守,尽管陆庆芸再三请求,却也只得到了探望的权力。
几天后,见陆善没有处置李忱,便有心腹大臣入朝请奏。
“陛下,据说这个雍王极为善谋,留着他,恐后患无穷。”
陆善坐在龙椅上,神色从容,“是个伶牙俐齿之人,不过一个阶下囚,又能做什么呢,洛阳有千军万马,谁敢来救。”
“过几日,朕就要大宴群臣了,让昏君之子为我演奏,岂不是一大乐事?”陆善又道,“朕要让天下人都知道,那昏君,连自己的儿子都能舍弃,等庆功宴过后,再找个借口杀了他。”
“陛下圣明。”心腹献媚道,“陛下要的大诗人王摩诘,今日便能抵达洛阳,只是…”
“只是什么?”陆善抬眼。
“押送的禁军传信说他为了不入大燕,竟服药取痢,伪称瘖病,拒不入燕。”心腹回道,“陛下若是强让他入朝,恐怕不妥。”
陆善眉头深皱,“朕原是想让他在庆功宴上献赋。”
“恐怕,他不会相从。”
“罢了。”陆善挥了挥手,“将他拘于菩施寺,好生养着吧。”
“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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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燕圣武元年八月,大将施寺明率残部一万人马复攻九门,十日陷之,因恨而屠杀守城兵与其族人数千余人。
八月二十日,又陷藁城,夺取常山,河北诸郡再次归附燕军。
军报传回洛阳,陆善欣喜万分,于是效仿大唐皇帝,大宴群臣于洛阳禁苑凝碧池,将从掳掠来的长安乐工梳洗打扮,陈太常雅乐坐部、乐部于池畔。
用陆船、山车载鼓吹、胡乐、教坊、府县散乐、杂戏等入苑,其阵仗,犹如大唐盛世之时。
群臣落座后,宦官才搀扶着身躯肥胖的大燕皇帝进入凝碧池,与皇帝一同出现的还有皇后段氏与其十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