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陈元礼带着众多禁军作乱的威胁, 皇帝感到十分不悦,于是当即回绝了陈元礼,“贵妃的事, 我自会处置, 尔等如此,是想以下犯上学陆善造反吗?”
“臣不敢。”陈元礼低头道。
然而禁军依旧持刀立于前, 没有丝毫要撤退的样子。
官员们惶恐,于是上前进言道:“圣人, 现在众怒难犯,后有追兵,危在旦夕, 请圣人速决。”
皇帝挑眉, 指着身后的驿馆,“贵妃一直与我在一起, 怎会知道张国忠谋反之事呢?”
冯力在皇帝身侧,于是弓腰提醒道:“大家,贵妃娘子的确是无罪, 但现在禁军将士已诛杀其兄张国忠, 若是贵妃娘子还在陛下身侧侍奉, 将士们恐怕无法心安,请大家三思, 禁军将士安, 则大家安。”
皇帝带着张贵妃西逃,千辛万苦至此, 自然不愿就此舍弃, 他看着陈元礼, 又看了一眼怒气冲冲的禁军, “你们一定要逼我吗?”
“在圣人眼里,江山与女人,难道女人更为重要吗?”陈元礼抬头质问道。
“你?”皇帝怒指着陈元礼。
“请圣人决断。”陈元礼叩首道。
禁军们也跟着一同叩首请愿,冯力见皇帝如此犹豫,于是再次劝道:“大家,眼下已经火烧眉毛了。”
“住口!”皇帝呵斥一声,“容朕,半刻钟。”
说罢,皇帝拄着拐杖向驿馆走去,他慢慢爬上楼梯,显得有些吃力,左右想上前搀扶,都被他骂了回去。
“朕还没有老得不能走了呢。”皇帝的声音很大,全军将士都听见了。
陈元礼起身,穿着甲胄,手握横刀,跟在皇帝身后。
此时皇帝已经无力呵斥他,在全军将士的注视下,陈元礼没有靠得很近。
皇帝将驿馆的门轻轻推开,屋子虽破旧,但被收拾的极为干净,此时,张贵妃正在对镜梳妆,脸色平常,毫无波澜。
唯有皇帝一脸凝重的走入内,他转身将门关合,却看见了屋外紧跟不舍的陈元礼。
皇帝怒瞪了他一眼,便将门合上,他失魂落魄的走到张贵妃身后。
镜子里的容颜,还是那般年轻,那般动人,这让废尽功夫才抢来的皇帝,怎舍赐死。
“他们让朕赐死你。”沉默了许久,皇帝终于开口说道。
“是吗。”张贵妃的神色平静得,就好像一早就猜到了今日的结局,随后,她的眸色瞬变,妩媚而阴险,“还真是有些不舍得呢,没有亲眼见到,陛下亲手葬送的大唐,覆灭。”
“什么?”本是十分不舍的皇帝,忽然目瞪口呆的看着张贵妃,他满脸不信的问道:“你说什么?”
张氏没有回话,不管怎么发问,皇帝于是像发了疯似的走上前,因为就在刚刚,他拒绝了武将们的要挟,在所谓的江山与美人中,选择了后者,“朕把最好的一切都给了你,甚至他们将刀架在朕的脖子上要杀你,朕都没有答应,你竟然…”
然而张贵妃听了这些只是狂笑不止,他笑皇帝的假仁假义与愚蠢。
皇帝想到自己身为帝王却弃城仓皇西逃的狼狈,愤怒的瞪着张贵妃,“陆善是你收的义子,因为你的缘故,我待他比亲子还要好,张国忠是你的族兄,朕知道他没有做宰相的能力了,可朕还是让他做了首相,还有张氏一族,无功无勋,却比任何一家功勋还要显赫,朕对你自己仁至义尽,试问历代君王,有哪一个,能做到像朕这般,对待一个女人。”
张贵妃看着铜镜里的皇帝,觉得有些可笑,“你做的这一切,难道不是为了自己私欲,满足自己的虚荣,这所有的东西,我可曾求过,那些所谓的读书人,将一切过错推给了我,这正是您的手笔啊,陛下,没有人比您更会推卸责任了。”
“一派胡言!”皇帝甩袖,“朕对你所求,无有不应,对,当初的事,的确是朕做错了,可朕已经想尽办法来弥补你了,陆善与雍王的事,朕从来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朕做了这么多,难道,你对朕,就没有半点真心?”
“真心?”张贵妃放下口脂,只觉得心中作呕。
她起身走到皇帝的身侧,仪态仍是那样端庄,“陛下难道还不明白,”她俯下身,将声音压得极低,“我爱的人,从始至终都是您的女儿。”
砰!——
本就破烂的房门被人一脚踢开,在屋外等了许久的龙武卫大将军陈元礼破开房门,手中拿着一把带血的横刀,大声喊道:“逆贼张国忠已伏诛,请圣人速速决断,斩杀妖妃。”
因张贵妃的一句话,皇帝差点被逼疯,他粗喘着大气爬到陈元礼身侧,指着身后张贵妃大骂,“贱人!贱人!”
“杀了她,杀了她,杀了她!”皇帝发疯似的跑出了了屋外,“陈元礼,朕命你杀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