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旦我倒下,这局势还有可控之地吗?”张国忠又问。
冯力思索了再三,他睁开老眼,“右相想要老奴怎么做?”
“哥舒将军那里,我会安排人手,至于陆善,他是个目不识丁的乡野莽夫,想要激怒他,很简单。”张国忠起身,走到冯力身侧,俯首帖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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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圣十一年十二月,皇帝携文武百官还宫,同月,召河东、范阳、平卢节度使、东平郡王陆善、陇右节度支度、营田副大使、知节度事哥舒撼入朝。
陆善入朝前,先为麾下部将邀功,获允,遂以平卢兵马使施寺明兼任北平太守,充卢龙军使。
同时皇帝还加封陇右大将哥舒撼开府仪同三司。
皇帝又以二人不和,命内侍监冯力与右相张国忠于芙蓉园杀鹿设宴为两位边将接风洗尘。
因张国忠与陆善不和,来朝后,张国忠便只顾迎接哥舒撼,还亲自为其披袍御寒。
而陆善则由冯力负责,前往芙蓉园的路上,一支队伍,两辆马车。
“今日圣人特命尚食局杀了一头鹿,用鹿血做了热洛河。”冯力笑眯着老眼说道。
“冯爷,圣人怎突然于芙蓉园设宴,并让您亲自作陪了?”陆善不解天子用意。
“圣人此举是为了您与陇右知节度事哥舒将军的。”冯力解释道。
“我与哥舒撼?”陆善满脸疑惑。
“圣人知道您与哥舒将军不和,所以才设此宴,想让你们结为兄弟。”冯力说道。
“不和?”陆善瞪着双眼。
“东平郡王不知道吗?”冯力故作惊疑,“哥舒将军与张右相交好,所以在圣人跟前经常…诋毁您。”
听到冯力的话,陆善便想到了适才在城门口,身为右相的张国忠,竟为一外族人准备御寒的袍子,并亲自为其披上,加上从前种种,张国忠都有意拉拢哥舒撼,于是愤怒道:“哥舒翰一定是听了张国忠的教唆,他二人狼狈为奸。”
“所以啊,圣人十分信任将军,才想借此机会,让你二人和睦。”冯力说道。
“还请冯爷告知,善该如何做。”陆善说道。
“您与哥舒将军皆非汉人,然同为北唐同为圣人效力,你们有这层关系,理应更加亲善才对。”冯力提点道。
陆善大悟,叉手谢道:“多谢冯爷。”
另一辆马车上,张国忠与哥舒撼同乘,张国忠将一只手炉塞到哥舒撼怀中,“长安冬日严寒,将军一路舟车劳顿,辛苦了。”
面对如今身为右相的张国忠,如此亲厚对待,哥舒撼感到很是不自然,“右相如此待我,我…”
“将军为国戍边,理应有此待遇。”张国忠道,“圣人此番命冯监设宴,也是为了将军。”
“为了下官,下官不解,替圣人镇守地方的边将有数十个,为何独召下官与东平郡王。”哥舒撼道。
“将军难道不知道吗?”张国忠愣看着哥舒翰。
“什么?”哥舒撼一脸疑惑。
“圣人欲替你与东平王和解。”张国忠解释道。
“和解?”哥舒撼更加不解了,“下官与东平王一个在东一个在西,平日里并无交集,何须和解?”
张国忠遂凑在哥舒撼耳侧小声嘀咕了一阵。
哥舒撼听后大惊,“一派胡言!”旋即慌忙的辩解道:“上元夜时,我因身上的紫袍而被叛军围困无法脱身,东平王怎能诬陷于我,我对圣人的忠心,天地可鉴。”
张国忠连忙比了一个手势,随后说道:“将军勿忧,正因为圣人知道将军的一片忠心,所以今日才设此宴,想让将军与东平郡王重归于好。”
哥舒撼皱起了眉头,“东平王如此诬陷于我,怕是早就盯上了陇右之地,还能和好吗?”
张国忠点头,“东平王那边,有冯监在劝说,将军只需按我说的做,东平王是个聪慧的人,否则也不会受到圣人器重,所以他应该能够听懂将军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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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芙蓉园——
宴上,右相张国忠主座,冯力次座,哥舒撼与陆善则分座左右两侧。
冯力挥了挥手,宦官便将菜肴一一呈上,其中第一道便是用刚宰杀的新鲜鹿血与鹿肠合制而成的热洛河。
第一道菜呈上后,宦官便将皇帝赏赐的御酒斟到二人的酒杯中。
在冯力的示意下,陆善举起酒杯,大笑着说道:“陆某先敬将军一杯。”
哥舒撼连忙拿起杯子,“撼位卑,不敢使东平王先。”
“哥舒将军乃安西名门出身,大破吐蕃,屡立奇功,为圣人最倚仗的臣子,如此一杯酒,又有何不可呢。”张国忠从旁说道。
张国忠的言语,是在趁机讥讽陆善的出身,二人不仅出身相差,就连学识与谈吐都是天差地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