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儿,李恬这才明白过来,“原来张氏嫁女,是你在背后策划。”李恬一直觉得李忱性格孤僻,且有着文人的傲骨,他看着李忱,随后瞥了一眼张贵妃,“你竟然真的会去求她。”
李忱与李恬的对话,让苏荷的心中惊起一丝波澜,无论李忱是什么样的情感,但张贵妃的爱意,所有人都能看得出来,包括现在,从她的眼神里仍能看出一丝爱慕。
李忱没有否认,继续说道:“因为你要在上元夜除掉张氏一族,所以你让邢载向王瑞献计,户部郎中王瑞,因为权臣王珙的关系,极受户部尚书倚重,利用户部的职权,让你的大婚顺利延期,就是为了铲除张国忠时不受到牵连,而邢载就是太子仆刘邵。”
“的确,我是想娶瑾舟,但只是因为及笄宴上的一次偶遇,使我一见倾心,而非你所说的那样,但你竟谋同张氏毁掉了我的婚约,外朝亲王与内廷妃子私通,罪不容恕,如今你还在御前血口喷人,你有何证据证明是我指使,又如何能证明那邢载就是刘邵。”李恬振振有词的反驳道。
“私通…”众人大惊,而皇帝早已拉下了脸色,但不是为张贵妃之事,而因旧案重提。
“的确,我没有见过刘邵,单单凭借一张毁容的脸,也不足以证明邢载就是刘邵,我也不确认,你就是那幕后之人,真正让我确定下来的,是一份多年前的旧报。”李忱从怀中拿出一份发黑且被老鼠啃食的书册,“邢载以棋攀上王瑞,却也因为自己这手棋而暴露。”
“下棋之人都应明白,没有人会起手天元,而这只不过是刘邵自诩棋艺高超,用来嘲讽对手的习惯,一个人的容貌可以利用手段而改变,但是习惯,却很难。”
“谁也不会想到,一个九岁的孩童,竟会是这场落水案的策划者,我猜,你当时身后,还站着一个人。”李忱看着周王,没有挪开目光,说明那人并不在此,“那个人,身居高位,暗害东宫多年,企图彻底击垮东宫,于是伙同你策划了这场纵火案,因为仅凭一个户部郎中,还不足以造成如此大的混乱,更没有权力阻止禁苑的支援,而你,不愿做傀儡,所以你将他也一并列入了诛杀的名册当中,可你失去了政事堂,没有了兵部,等于失去了所有长安折冲府卫士的调动权。”
中书令李甫把控着整个朝堂,政事堂为他一人总揽,尚书省下辖六部皆听李甫调令。
“李甫!”这个名字从众人口中重重说出,“难道周王勾结了李甫吗。”
“怪不得,杜良娣案,卫氏一案,都是李甫所为,他曾多次上书废太子。”
当皇帝听到此言之后,心中五味杂陈,他瞪圆着一双老眼,满布血丝。
“当年,是因为刘邵的出逃,朝廷以刘邵畏罪潜逃,认定了太子恒残害手足的罪名,而刘邵的出逃,一定与当时为刑部尚书的李甫脱不开关系,时年李甫加同中书门下平章事衔,正是大朝会,负责诸国进贡之人。”李忱继续说道。
当年也正因刘邵的出逃,让太子恒的罪名坐实,赐死于宗正寺中,这也使得原本不为人知的刘邵,一朝成名,甚至有商贾将他的家底挖出,刊印成册,以此牟利,只不过在案件结清后,此案成为了禁忌,刊印邸报的商贾全部获罪,邸报也都被焚毁殆尽。
“纵然如你所说,这一切的谋划者都是李甫,那你又有何证据与我有关,”李恬继续为自己辩解,“落水案发生时,我亦在船上,难道会有人蠢到拿自己的命来谋划吗?”
众人觉得有理,尤其是刚刚亲眼见到周王被叛军从城楼上丢下来的禁军将领,“十三大王,适才在宫城夹道中,监门卫中郎将魏温用十大王威胁圣人,后又将十大王从城楼上丢下,我们亲眼所见。”
李忱闭上双眼,周王的狠心程度,为了撇清嫌疑,不惜拿自己作为障目,“当日沉船前,太子恒邀三皇子忠王与皇十子同游,而忠王因食用贡果而腹痛,忠王少与我善,于是登船之人,便成了我以及我的胞妹。”
“贡果人人皆食用,此又能说明什么?”周王又问。
“是,贡果人人皆食,当日太液池诸皇子踏春,故非忠王一人而食,却只有忠王食之腹痛,只因一物,忠王喜蟹,”李忱看了一眼太子说道,“然宫中食蟹,多在秋冬之季,时值盛春,为何张德妃殿中会有呢,又为何偏选在游湖之前,唤忠王母子一同用膳,而膳食之中恰好出现了蟹,卢贤妃虽与张德妃交好,然膳食中出现的蟹,也未免太巧合了吧。”
众人将目光挪至太子身上,太子怏点了点头,虚弱的说道,“这是我告诉十三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