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艺,略通一二。”文杰回道。
几人来到曲江楼,一层对弈之地已经围满了跃跃欲试的文人,“我家郎君腿脚不便,借过借过哈。”
文喜从人群中挤出一条路,将李忱推进了人群里,这一举动,直接让李忱暴露在了众人的视野下。
对于李忱,各界人士纷纷持惊疑之姿,“这是哪家郎君,生得倒是好模子。”
不过总算是挤到了前排,李忱也顺利见到了那个所谓的“假面”棋手。
脸上的假面,便是驱傩时所佩戴的,颜色十分鲜艳,从幞头下看,此人发色乌黑,正值壮年。
“郎君,他就是邢载。”文喜弯下腰小声说道,“他现在不住在西市了,而是在京兆尹王瑞居住的里坊内租住了一间宅子。”
李忱听后,转头看向正在观棋的元杰,“元兄看得入神,不如上前亲自一试?”
“哎呀,这么多人都落败了,这些可都是棋坛里的名士,恐怕只有圣人身侧的棋待诏王积新才能胜过他吧。”元杰摇头道。
“元兄不试一试又怎知道呢?”李忱道。
“还有人前来对弈吗?”邢载问道围观的众人。
文喜听到对话后,便将元杰推了出去,一身白色襕衫在穿着各异的人群中很是抢眼,“这是哪个地方来的举人。”
元杰正了正头顶的儒冠,向众人一一行礼,随后走到棋盘前,作揖道:“元某自河南洛阳而来,今入长安,恰逢盛事,也想以棋会友,元某棋艺不精,还望诸位莫要笑话。”
“原来是东都来的。”
邢载起身回礼,“元郎,请。”
元杰回头看了一眼李忱三人,只见文喜给他比了一个打气的手势。
他只好硬着头皮跪坐下,“按规矩,我年长于你,当让黑子。”邢载将先行的黑子棋盒给了元杰,“请。”
元杰作揖,轻呼了一口气后,开始执子认真对弈了起来。
几轮下来,元杰竟能与棋主邢载势均力敌,这让原先不看好他的人,开始刮目相看。
“现在的年轻人,可不得了。”一些白发老翁摸须道。
“这个元杰,看起来憨厚老实,棋艺倒是不赖。”文喜守在李忱身侧说道。
“他的棋确实不赖。”李忱说道,“但在经验与技巧之上,对方更胜一筹。”
元杰下棋,也不按规章,与邢载颇为相似,但细看却又不同,元杰之棋随意乃真随意,而邢载的棋,看似杂乱无章,却是心思缜密,步步为营。
元杰的棋力不弱,只不过以摆棋为营生的邢载,在应对之上,要更为出色。
“呀,郎君,元杰已经吃了一半子了,是不是要赢了?”文喜看着棋盘上黑白子的死子。
李忱却摇了摇头,“不,是元杰输了。”同时,她盯着邢载下棋的手法,以及纵观全局,以此推断二人的性格。
“哎呀,果然还是输了呢。”输了之后的元杰也不气馁,而是笑眯眯地说道。
“小兄弟的棋,若再有个几年,恐怕就不是邢载能敌的了。”邢载起身拱手道。
“过个几年,元某的棋艺能得到精进,难道邢兄就止步不前?”元杰作揖回礼。
“哈哈哈。”邢载大笑,“今日的棋着实下得痛快,长安的消寒会,名士遍布,不枉此行。”
“与邢兄下棋受益良多。”元杰客套道,随后提起一旁的笔,“我输了,依照规矩行事,献赋一首。”
只见他沾了沾墨水,于麻纸上挥毫,众人随之念道:“《丰年》”
“猗太帝兮,其智如神。”
“分草实兮,济我生人。 ”
“猗太帝兮,其功如天。”
“均四时兮,成我丰年。”
文杰搁笔,一气呵成,众人拿起宣纸念出,无不惊艳其文采。
李忱盯着元杰,“天圣六年所上演的一出闹剧’野无遗贤’,可谓是失尽英才。”
“郎君好文采。”邢载夸道,“不知可否透露真名?”
“他是元杰。”人群中,有元杰的好友说道。
“原来是铁骨铮铮的元次山。”这些饱读诗书的文人,纷纷向元杰投去目光。
“原来元郎就是元次山。”邢载听后心情异常激动,如寻觅到知音,“天圣六年的落榜者,我也是其一。”
在李忱的示意下,苏荷推着他退出人群,青袖不解,“这个元杰,是什么人呀,怎么这么多人拉着他?”
文喜便小声说道:“此人是东都才子,天圣六年,诸州才子入京赴试,却没有想到只是一场闹剧,无一人上榜,元杰气不过,从此便开始了对朝廷权贵,乃至圣人的讥讽,在这些清高的文人当中,因狂而出名。”
“这人看着就是一副放荡不羁的样子,没想到连圣人都敢骂?”青袖震惊道,“天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