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白玉挣扎地大口喘气,全身都剧烈颤抖着,她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抬起手,一把攥住了秦红药的手腕,她的声音比漫地的尘埃还要轻:“红药……我是为了……为了……我自己……”
秦红药跪坐在地上,从萧白玉身上溢出的血顺着她手腕流到手肘,再滴到地上,她一句话也没说,脸上一丝表情也没有,痴了一样。
萧白玉涣散的目光跃过她肩膀看到了立在她身后的人影,瞬间便什么都明白了,她嘴角颤抖出一个细微的笑来,似是万般无奈,又似是长松一口气。
“红药……愿……愿你大金……国祚万年绵长……”
她握着秦红药的手猛然使力,僵了几秒后颓然坠落,就像方才接刀一般,指尖擦着她的手腕,滑过衣襟,沉沉地落到了一边。
秦红药垂着头,脸上干干净净,没有一滴泪,萧白玉的肩头紧紧抵着她的胸口,她再感受不到白玉有一丝的温度。
战场上的北风依旧还在吹,黄沙扬起又落下,一切都没有变。阵前十几万将士小心地瞧着跪坐在地上的她们,瞧着依旧屹立不倒的谦王,没有一个人敢动。
身后传来了脚步声,很沉重,像个毫无内力的人,他一步步走近,缓缓将手放在秦红药肩上。秦红药迟钝地转过头,看了一眼,又看了一眼,脸上竟泛出一丝笑来,平静地唤了一声:“哥哥。”
夜诀沉低头看她,又看了眼躺在她怀里的萧白玉,宛如沉睡,那脸上的笑意与妹妹此刻的如出一辙。
一个早该死了的人出现在她面前,她却没有任何惊讶,好像也不需要任何解释。夜决沉默叹一声,他在黄山上催动了天魔解体大法,一年内都不得再动武,可大战一触即发,不得不有人来主持大局。
他心里明白,妹妹一定是不愿与她的白玉作对,除非这世上她唯一的亲人,唯一能带领大金国的人死了,所以他不得不死。
萧白玉被围堵在峡谷中那日他就在附近,也是他喂下的九转还魂丹才保全了萧白玉一条命,他亲眼看着萧白玉回到了邺城,却没有出面阻止,毕竟……大金最重要。
夜决沉微微弯了腰,似是认真的表达了歉意。
秦红药没有再看他,只低头凝视着萧白玉唇边最后的一抹笑,那笑是璀璨的烟花,盛开在最漆黑的夜幕中。而她慢慢冷去,随着怀里的人一并陷入模糊而柔软的黑暗中,无边无际的黑暗中。
她许久都没有再听到旁的声音,恍惚中好像有铁轮吱呀吱呀的转动声,她皱起眉,不想让那些声音打扰到白玉的沉睡。秦红药四下寻找着,看见对面阵前推出仅剩的几门火炮,好像还有人慌乱的奔走着,叫着嚷着。
秦红药歪了歪头,轻轻晃了晃怀中的人,低语道:“白玉,你瞧,你一点也不利落呢,还没杀干净,起来我们一起去把他们解决掉好不好?”
萧白玉在她怀中,睡得如此安静,如此沉,如此任由她细细端详。
秦红药笑了笑,不忍责怪,极为包容,叹道:“白玉这样的懒,都不愿与我再并肩一次么?”
她无限贪恋地瞧着萧白玉沉静的面容,想要伸手抚一抚她的面庞,却瞧见自己手上污渍满满,只得一笑作罢。她抱紧了怀中的人,轻声慢语地哄道:“那白玉就好好睡一觉吧,你在这里等我,我动作很快的,马上回来陪你。等你醒了,我就带你回北漠,你一直想同我去北漠的,我都知道……”
秦红药心满意足地凝视着萧白玉,环着她的手臂渐渐放松了力道,将她安安稳稳地放在地上,然后慢慢站了起来。
夜决沉站在一旁听得清楚,他忍不住开口道:“妹妹,对不……”
“哥哥。”秦红药背对着他,站的笔直,身子不摇也不晃。她顿了一下,转头看向自己的哥哥,她本以为永远再见不到的哥哥啊,还能好好的出现在她面前,多么幸福的事。
夜决沉鲜少地怔了一下,他看着秦红药眼中绽放出夺目的光彩,鲜活亮丽,那倾尽天下的风华全部回到了她身上,就像十年前他们刚踏入江湖的模样。
他猛然注意到妹妹身上竟泛起了熟悉的红光,就连那一双眸也隐隐变成了血红色,夜决沉在那沉重的威压下情不自禁地后退了一步。他突然意识到什么,硬是踏前几步去抓她的手腕,纵然用不出任何内力,也想阻止她要做的事。
她怎么会……怎么会这一招天魔解体大法,这明明是记载在大金秘藏的宝典中,只有太子才能学到的绝招。她不能这样,她功力远不如自己,决计承受不住功法反噬的!
秦红药也不理会他的惊疑,径自催动着内力,毕竟她在机缘巧合下得到那一本移天换日诀,又阴错阳差地同萧白玉对掌练功,悟出了最后一招的这些事,都是命。上天注定好的命,也许就是为了让她干净利落地解决一切纷争,让她安安稳稳地陪在萧白玉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