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探手抓空时,才恍然意识到她的红药并不在她身边,甚至不在中原这片大地上,却欲罢不能。终于在又一次抓空后,她才发现高估了自己,她再也坐不住了,赌着一口气直冲到邺城来,可接下来该去往何处又该所做何事,她竟一无所知。
马蹄声逐渐近了,萧白玉深吸一口气,将放空的目光聚拢回来,已能看清马背上人的面貌,俱是同这几名士兵一般的皮革盔甲,果然是同一伙人。她静静的等待着人群的靠近,其余人武功低得多,直到百步之内了才察觉到有马蹄声,士兵的脸色立刻变了。
萧白玉早看着马背上的将领高高扬起马鞭,可出乎意料的,那一鞭子却不是向着自己来,而是狠狠抽在那几名脸色遽变的士兵身上。只瞬间那本来就褴褛的皮革绽开一道大口,鞭子抽破了盔甲后力道未竭,打在皮肉伤有了令人牙酸的闷响。
鞭子来的又快又猛,士兵们避无可避,一人受了一鞭子,直被抽的惨叫连连。眼看那人还要再打,士兵受不住的求道:“饶命,许校尉饶命,我们知道错了……知道错了!”
被唤作许校尉的人一手勒停大马,另一手紧攥着鞭子,面目胀红,怒发冲冠,显然是气急了,非但不停,反手又是几鞭子照脸抽下去,方才还威风凛凛的军爷被抽的满地打滚。校尉咬牙切齿的吼道:“我许荣手下没有你们这种懦夫逃兵,你们竟敢在军威战前临阵脱逃,今日我抽不死你们!”
“啊!校尉,校尉饶命!”滚在地上的壮汉捂着脑袋,一边惨叫一边求饶,被抽的狠了,实在受不住,才拼了命的滚地而起,欲要逃却是逃脱无路,许荣缰绳一扯,马蹄狠狠的踹在那人背上,士兵哪里受的住这么一踹,顿时就是一口鲜血喷出。
其他四人见了这等场面知道今日是逃不过了,一咬牙也是血气上涌,管他是校尉还是将军,佩剑一拔便冲马腿砍去,可跟在许荣身后的将领也不是吃素的,不多时几人便都被踩翻在马蹄之下。旁边的农家夫妻哪里见过这样的场景,都是惊叫一声转过头去,小女孩在母亲的怀抱中探头出来看,萧白玉给了她个眼神,她竟也乖乖的闭上眼睛。
几人知道自己活不成了,也什么都不再顾忌,瘫在马蹄下断断续续的骂道:“什么狗屁……狗屁军威战,让我们二十个兄弟去打三百金兵,你们这些道貌岸然的衣冠禽兽,就是想让……我们兄弟死,咳……”
“兄弟说的对!男子汉大丈夫,哪有平白……平白无故去送死的,下辈子我们兄弟当将军,也让你们,你们尝尝送死的滋味,哈哈哈哈……”
几人咳嗽连连,被踹伤的肺腑一股股涌出血来,却还是哈哈大笑,许是逞一时之勇,也许是当真觉得轻松快活,再也不必挨饿受苦,再也不必满身欲血,几欲绝望。
许荣鞭子一顿,一张脸拧了又拧,怒气缓缓落下去,浮上的只有苍白苦痛,他翻身下马,一步步走到扭曲在地的几人面前,微微俯下身子道:“不错,你们的确是去送死,但我们作将领的也没有半点对不起你们的地方。金帝诡计多端,想出军威战来挫我军锐气,常将军一人应了五场军威战,现下身负重伤昏迷不醒,三月前邺城尚有三名中郎将,五名校尉,如今只剩我一人主持大局,兴许再过几日我也没了……你们以为这几个月邺城是怎么守下来的,你们以为是谁一次次挡下了金兵铁骑,才保下了你们驻守在邺城的五千条性命……”
许荣缓缓拔出剑来,喑哑道:“你们逃了,我带着其他的兄弟们打退了三百金兵,除了我只活了两人,你们要怨便怨我一人,只是军威战不可不应,邺城不可不守啊!”
他下手补了五剑,让那几人走的痛快些,默站了半刻,回头道:“拖下去,莫要脏了人家村落。”
手下去抬尸首时,一个素色的钱袋自那人手中滑落,许荣低头瞧见了,知这一定又是他们从别出抢来的,便拾起来走到农家夫妇前,低眉道:“这是从你们手中抢来的罢,我替他们向你们二位道歉,常将军早已下令,不能再拿百姓的一金一银,还望你们不要误会常将军。”
妇人摇了摇头,怯生生道:“不,这个钱袋是那位女侠的,方才也是她出手相救。”
许荣一愣,转过头来,他其实早已注意到那身出尘不凡的身影,只是方才心急追赶逃兵,又光是以眼角扫去便觉气度凛然,是以还未以正眼看过。此时一眼望去,果觉仪态威严,定非凡俗,他走进了几步,越看越觉得眼熟,忽然间脚下定住,想起了那日同常将军奔赴黄山,听闻名号后惊鸿一瞥过的身影,眼睛猛地一亮,立时便跪下高唤道:“校尉许荣见过长公主!恕卑职一时眼拙,怠慢了长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