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白玉环顾了一圈尸便满地的天都峰顶,唯有她九华派一门众人安然无恙,便知夜诀沉出手还是顾忌到她九华派。她向夜诀沉欠了欠身子道:“多谢夜教主手下留情。”
夜诀沉含笑的双眼看向他,那双眼深邃无边,没有恶意,却也没有其他。他收手回袖,似是漫不经心的问道:“萧掌门不应同红药一般,唤我声哥哥么。”
萧白玉一怔,抿了抿唇,悄悄偏过头去,垂落的鬓发露出了薄红的耳尖。秦红药虽十分喜欢瞧她羞赧的模样,但这天都峰的惨烈模样让她实在不想多留,便看向陈玄公,近乎催促般的道:“还有什么招赶紧使出来,莫要耽误我取你性命。”
陈玄公远远的听到她声音,只觉十分不真切,此时他才回过神来,发现自己竟然在大口大口的喘气。再去看周身,他带来的几千精兵竟然在夜诀沉一掌之下灰飞烟灭,片甲不留,他身子一抖,真正的害怕了起来,扑通一声跌倒在地,他面对的,到底是人还是神。
眼看陈玄公瑟瑟发抖的模样,秦红药便知这才是真正的结束,她长长的舒了口气,这一日虽算不上紧张,但总是不得放松。她晃了晃萧白玉的手,接到对方暖暖的一笑,两颗心都踏踏实实的放进了肚子。
同伴也都涌了上来,楚画瞧了瞧金铁衣颓然倒地的身影,一滴泪倏的滑下,她冲萧白玉深深鞠了一躬道:“多谢萧掌门替我报了父仇,只是楚画实在无颜见你,受你莫大恩惠,却看不清金义楼的真面目,让你受了屈辱……”
她越说头埋得越低,双腿一软正要跪下,一只手却伸过来稳稳的撑住了她,她惊愕的抬头,对上了萧白玉真心的愉悦笑意,声音温软:“不碍事,我同红药自己都未曾看清,又怎会怪你。如此这般,一切说明了,我也极是轻松。”
她边说便转头看去,秦红药正歪头凝视着她,两人目光一相对,便紧紧黏在一起,半晌都分不开。姜流霜夸张的搓了搓胳膊,不客气的横插一脚道:“好了好了,在全天下面前还没亲密够么,也亏你们在这么难闻的味道下还有这种闲情。”
秦红药大笑起来,不怀好意的目光看了看她,揶揄道:“看了我们这么久,你不会还没有勇气说明白吧,潭月可等了你八年,还不给人家一个交代么。”
姜潭月懵懂的抬起头,她似是听懂了,却又不敢确定,犹疑的目光投向了堂姐。姜流霜不防她话头忽然落到自己身上,一急之下便跳将起来,口不择言道:“你……你胡说什么八道,信不信我,我一针下去让你再不能说话!”
秦红药只是笑,沈绘又在一旁帮腔,其中参杂着姜流霜底气不足的反驳,看的萧白玉都有些扶额,她的红药总是这么恶趣,永远都嫌事情不够乱。几人笑闹做一团,这么多时日紧绷的神经猛地放松下来,再没有比这更幸福愉悦的了。
“玉儿,玉儿!”苍老的熟悉的唤声忽然从场外传来,萧白玉片刻便认出了这个声音,她惊诧的望去,居然当真看见了孟湘颤巍的身影。她一惊之下并未想太多,三步并作两步飞奔而去,搀住了一路爬上而上气喘吁吁的孟湘。
“孟前辈?您先休息一下,不急。”萧白玉第一个念头便是九华山出了大事,但仔细看来却又不是。她上下打量着孟湘,不见她有任何的伤处,上气不接下气也只是因为爬山的疲劳,脸上神采也是熠熠,不由得更是困惑。但她也不急着问,先等孟湘喘平一口气,反正这里已经处理安稳,再有什么都算不得大事。
秦红药同她也是一般心思,所以即使看见孟湘突如其来的身影,也不大着急。正要迈步向她们走去,沉默许久的夜诀沉却忽然出了声:“妹妹。”
秦红药虽然停下了脚步,眼睛还是看着萧白玉那边,随口应了一声:“嗯?”
夜诀沉似是在与她谈天,语气沉稳平静:“这一段日子下来,你与那位萧掌门,想做的事都做全了罢?”
秦红药转过头,疑惑的看了眼哥哥,不太确定他在说什么。
夜诀沉看着她,微微笑道:“拜堂,洞房,生离死别,破镜重圆,都一一经历过了,那么即使梦到此醒了,也不觉得遗憾了,对么。”
秦红药久久的看着他,一语不发。夜诀沉像是看不到她的眼神,远远的望了一眼孟湘,同紧随她身后而来的伟岸身影,淡声道:“常将军来了。”
萧白玉不曾听到身后远处的对话,却也看见孟前辈身后紧跟来一人,金黄的头盔,沉重精良的甲胄,刚正沧桑的面容,显然也是朝中之人。她心中一凛,手已经搭在了腰间的刀鞘上,孟湘见她动作,忙去抓她的手,急声道:“常将军是我请来帮你的,我晓得你这一趟上黄山定是凶多吉少,他们一定会置你与死地,我才特地请来救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