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巢剑稳稳的握在秦红药手中,笔直的刺来,她目光落到自己握剑的手上,金黄的剑柄衬着手指更加苍白,看的有些扎眼,又不得不看。她故意混上内力扬声道:“看来萧掌门定是要与我动动拳脚了,拔刀罢。”
这般三番五次的暗示,哪怕是傻子也该懂了,倘使萧白玉此刻拔刀与她斗个几十回合,一切也就如她所愿安稳解决了。但萧白玉双手却动也不动,哪怕阎泣刀就悬在她腰间,她微微一眨眼,瞧着秦红药隐隐颤动的唇,满眼的冷冽冰冷尽皆散去,如冰雪消融后的春水潺潺,她缓缓笑了起来:“红药,看着我。”
秦红药近乎是失望透顶的闭了闭眼,长长的叹了口气,再没有演下去的意义,她重重的收回剑,沉闷的撞击声如同她隐忍的怒意。她终于抬起头去看站在自己面前的人,自入场以来第一回认真的看向她。
一眼便望进她的笑意中,如清晨两人尚在房内独处时别无二般,她双眸中满满当当的都是自己,再容不下任何旁的事。秦红药动了动唇,一开口先前那股怒气已是无影无踪,满溢的只剩心疼:“你为何不动手。”
没了长剑的阻隔,萧白玉又走进几步,执起她垂在身侧的手,轻柔却不容拒绝的将她紧攥到僵硬的指节一一抚展开来,果不其然,她白皙的掌心也是一片深深浅浅的指甲红印。萧白玉先是用指尖抚过她的掌心,忽然就低下头,冰凉的薄唇贴在她有些滚烫的掌印,吻过她红肿的印痕。
秦红药没再想着躲,她低头看着萧白玉从鬓发间露出的侧脸,神情纯净而虔诚,她猛地就明白了萧白玉的意图,一时间只觉那掌心的吻是落在了自己的心口处,吻出一片灼烫。
萧白玉直起身时像是不经意间,又像是早有预料的撞进她怀中,被她抱了个满怀,感受到她纤细的双臂牢固的环在自己腰间,才终于深深吸了口气,像是活了过来。她点了点秦红药的心口道:“若你下次再那般说自己,我便当真与你动手了。”
秦红药本不当回事,顺口道:“我也没说错,难道我……”怀中的人忽地抬头,冷冷的瞪了她一眼,秦红药忍俊不禁,立刻改口道:“是是,全凭萧掌门做主。”
这笑意到底也没挂多久,又一点点淡了下去,秦红药抚了抚她近段时间形销骨立的脊背,默叹一声道:“你这又是何必……”
萧白玉微微摇了摇头,凝着一双眸注视着她,语气竟轻松浅淡:“你将我的名节看的如此之重,但在我心里,还有比那重要百倍的人。”
她说着,抬手为秦红药理了理额间碎发,并不乱,只是她的手顺势自发间落下,停在她的脸庞处,久久不肯离去。
按理来说她们之前的爱字早已言了千遍,心着实不该再跳的如此之快,可萧白玉这一番仿佛是把自己心挖出来献在自己面前的言辞,已让秦红药冲动的握住她搭在脸侧的手,长久的凝望着她,久到彼此像是交换了眸,交换了心。
场中早已寂静无声,哪怕是山间何处有声轻微的鸟鸣声,场中都听的一清二楚。众人皆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这一幕,她们分明身处千夫所指的场地中央,却又无所顾忌的亲密相拥,雪白同墨色交织相融,两人脸上都是同一般的言笑晏晏,光芒夺目。
好像今日才是第一次见她二人,先前那与生俱来的坚不可摧的面具被她们摘下远抛,将那无人所见过的狎昵亲密大大方方的展露了出来。似是在说你们想看,便看个够罢,她们站在哪里,哪里便是天下,便是武林。
之前那一股子的嫌恶已经更是五味陈杂,混着嫉恨,混着艳羡,但嫉谁,恨谁又羡谁,他们自己心里也说不清,种种乱麻一般的心思一旦脱口而出,便只剩下最难听的话:“青天白日大庭广众之下,你们竟如此淫/乱,龌龊,实在是……不知羞耻,愧对祖先!”
咒骂指责声此起彼伏,秦红药一眼看过去只觉人人都神情狰狞,她一手环着萧白玉,不愿让她转头看到这令人厌烦的一幕。弯刀一般的眉拧起,一吐一息只刹那间,黑云便遮天蔽日的压来,在她刚猛霸道的内劲下,黑云结成了一团团的黑雾,直窜人群而去。
叫骂最凶的几个人猝不及防下被黑雾缠住了脖颈,随着秦红药另一只手缓缓抬起握成拳,那几个人也随之被掐着脖子提了起来,原本张牙舞爪的脸色登时憋得自青,悬挂在半空中无助的胡乱蹬腿。
站在高台上的陈玄公冷漠的瞧着,毫无出手的意思,昨夜已试过萧白玉的武功,早知她内力已出神入化,自己都不定是不是她对手。当下再看秦红药的内力修为,也应是只高不低,场中人数再多,对上她们二人也不过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毫无挣扎的可能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