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主人的姜流霜自是将它的情绪变化感知的一清二楚,她不愿表露出来让堂妹担心,只更加小心的探视着四周,一面提防着暗箭伤人,一面在心中默算着时辰。
萧白玉内力运转间听觉散的很远,此处又太过沉静,微微一点响动落在耳中都似炸雷,蓦地,一下清脆的瓦罐碰撞声模糊地传入耳中。她双眸一亮,脚步顿下屏住呼吸,极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倾听,一阵完全的死寂后,又一下脆响清晰的传了过来。
萧白玉迎着姜流霜探询的眼神指了指那个方向,脚下一踏身子已腾空而起,风驰电掣般的朝声响处飞去,身影冲破浓密的瘴气,腐坏的味道扑进眼中,几乎要被逼出泪来。但她一刻都没有放松下来,内力运转至极致,功力突破后她还从未释放的如此彻底,一颗心不知是沉到了谷底还是提到了嗓子眼,她只能意识到一件事,黑雾冢内有人,是不是她?
会是她吧?请一定是她。萧白玉在心底近乎卑微的乞求起来,在死寂的黑雾冢内行走了近一个时辰,三人为了不吸进更多的瘴气,都尽量小小的呼吸,连话都不曾说一句,压抑漆黑,昏暗恶臭的环境快成了压在她身上的最后一根稻草,名为理智的那根弦断与不断也仅在一瞬之间。
蒙着雾气的双眸隐隐约约瞧见一个细长的黑色身影,萧白玉鼻中一酸,她自然还记得秦红药离开时便穿着一身玄黑长裙,心口忽的被吹进一口气,悠悠的膨胀了起来,在心底反复默念过的,一直压在喉中的那两个字眼看就要脱口而出。
那黑色的身影忽隐忽现的没在浓浓的瘴气中,一人站在数个大大小小的瓦罐中,身影四周的瘴气又混杂了些墨绿色的薄雾,诡异万分。那身影听到明显的破空之声后漫不经心的抬头一望,便是这一抬头,让萧白玉看清了那团黑影的面目,她身形一滞,鼓胀的心口一僵,似乎都忘了继续跳动。
如同灌满空气的布袋,顺着一阵风腾上空,却忽的被突兀伸出的枝丫戳破,只噗的一声轻响,只刹那便委顿掉进尘埃中,脏污不堪。萧白玉尚还怔怔的立在空中,那黑影便从瓦罐群中踱步而出,面貌清晰了起来,却是一个身材清瘦的男子,眉眼尖细,面色也是许久不见阳光的惨白。
他丝毫不介意的抬头仰望着面前的女子,惨白的面上浮出一个扭曲的笑,似是硬生生挤出来的,便连声音也似吃力的从牙缝中钻出:“萧掌门竟当真找到了这里,师父果然没猜错,啊我师父,便是你们口中的金盟主,你们或许更愿意称他为般若。只是你同那姓秦的,这到底——怎么一回事,你们既非姐妹,也非同宗,竟愿意为她踏进这里吗?”
男子像是当真在为此事烦恼不解,他想不明白,烦躁的抓了抓胳膊,黑色的袖袍被撩起,萧白玉清楚地额看见那胳膊上处处裹着绷带,没有一处完好之地,原本白色的绷带又印出了血,混着脏污的泥土,看起来可怖又可疑。
萧白玉咬了咬牙,沉重的杀意立时弥漫而出,她声音冷的能让人浑身发抖:“秦红药在何处?”
男子抓弄自己的胳膊的力气愈发大,甚至抠破了绷带,又溢出滴滴鲜血来,他身后的罐子忽的一晃,盖在上面的瓦盖也哆哆嗦嗦的摇了起来,男子皱着眉回头一瞪,便又静止不动了。他眼珠转了转,笑容扩的更大,异常惊悚:“在何处啊,师父不让我同你说。我同师父说你根本不敢来,根本无人敢踏进黑雾冢,师父却说你一定会来,还教我好好招待你,这到底怎么一回事呢?”
男子又问了一遍,看起来对这个问题耿耿于怀,萧白玉攥紧了手指,她已经忍耐到了极点,不肯说那便逼着他说,不管是挖眼剁手还是砍脚,只要能得到秦红药的消息,再怎么残忍她都不在乎。她分明还是她,又似乎不再是她,回到了那个被阎泣刀支配,走火入魔时的模样。
见再多的血都不在乎,她只要一个人好。
萧白玉身影倏地飘忽起来,阎泣刀出鞘也只在一瞬,她下手丝毫没有留情,古朴的刀刃一受内力的浸润,蓦地便泛起光来,裹挟着刀气直冲男子右手斜劈下去。男子依旧仰头望着她,身子也没见动,直到刀气割破了他的黑袍,他才轻轻一晃,毫无形象的跌坐在地。
虽然他躲避的姿势狼狈不堪,但萧白玉这一刀的确是劈空了,她也没多少惊讶之色,能被金铁衣派在这里守着她来的,想来也不是什么无用之辈。她手腕一翻,转瞬连续八刀飞出,每一刀方向都不同,但速度极快,竟像是同一刀散开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