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这般解法,萧白玉心中洞明,弩克斧,斧克枪,枪复克弩,环环相护又环环相克。她再度跃身而起,引着另一座手持大/斧的石像朝自己攻来,几下腾挪间将巨/斧引到枪兵旁,趁着巨/斧将要落下时一刀猛砍在枪兵腰间,刀气迸发推的它向前一跌,恰好撞在巨斧之上,石/斧深深嵌在枪兵肩头,石像手中长/枪一落,在地上砸出一个浅浅的凹痕,又一扇石门合上,伤门落下。
只剩最后一个,但这次却引的困难,石室本就不大,又有两座石像静止不动,剩余的五座时不时碰撞到静止的石像,一时咚咚声不绝于耳,枪兵走的歪歪斜斜,怎么都不能引到弩兵身旁。萧白玉一跃跳上弩兵肩头,连弩一晃失了准头,弩/箭朝着秦红药激射而去。
萧白玉分神扫了一眼,见她微微一扭避过弩/箭,才在弩兵肩头连踏几脚,最后腿上用力一踢,弩兵直冲着长/枪倒下去,长/枪贯穿了石像的前心后背,弩兵双臂一沉,挂在长/枪上寂静下来。死门嘎吱嘎吱的下落,合上的一刹那所有石像俱都静止,维持着矗立的姿势不动,片刻后石像轰然解体,数块巨石猛地滚落下来,隆隆声震满石室。
萧白玉护着孟湘躲到石室一角,滚石撵过满地白骨,骸骨刹那间碎成粉末,在巨石滚动间扬了一空,她内力腾起,密不透风的将自己和孟前辈罩了起来。滚石来势汹汹,又重量惊人,无需硬挡,只待它们撞上石壁自己停下来便好。
秦红药自然也是清楚,她刚要起身跃至空中躲避,却有一股极轻力道扯住了她,回身一看才瞧见原来方才弩/箭擦过她身体,将披风一角钉在石壁上。这只是小之又小的事,哪怕是轻轻一挣都能拉断,但她却顿住了身子,就这么一停的功夫,巨石已轰隆滚至眼前,扬沙带着骨灰扑面而来。
刹那间秦红药双腿微蹲,双掌硬是接住了怕是有千斤之重的巨石,幸而掌心未传来灼烧感,不然连续三次触毒,哪怕是万毒冰火攻可能都护不住她了。但随即双臂就传来极重的压迫感,骨骼都有些承不住这般重量。
臂上忽然一轻,巨石上已撑住另一双手,萧白玉有些冷有些恼的瞥了她一眼,双臂运功同她一起撑住了巨石,如惊涛般的滚动之力终于停了下来,漫天纷扬的白灰也落了两人一身,夹杂着先前沾染的黑色石灰,看起来着实有些狼狈。
“你以为自己是共工么,为什么……”萧白玉下半句戛然而止,她看见秦红药被钉在壁上的披风,模糊的明白了一些。秦红药瞧了她一眼,那一眼明明轻轻浅浅,却仿佛在她心上戳了几个血窟窿,让她只有握紧双拳才能压抑住胸口涌上的痛意。
秦红药回身拔出了钉在披风上的弩/箭,披风是用上等丝绸编成,这一箭只是拉断了几根丝线,轻轻拍掉上面的灰尘后,披风又恢复了原样静静浮在她身后。她晃了晃身子抖掉一身尘埃,一言不发的走进了正北的石门内。
孟湘装作没看懂的样子,打开包裹拿出携带的火石火油,点燃了一支火把,来到萧白玉身边为她拍干净衣衫,轻声道:“玉儿,走了。”
萧白玉感觉自己似乎应了一声,也不确定到底有没有出声,跟着孟湘踏过已是一片狼藉的石室,如同她的心绪般支离破碎,要让她如何去想,秦红药宁肯徒手接下千斤巨石也不愿轻轻一跃扯断披风,只是因为那披风是她送出的么。恍惚间她似乎意识到秦红药看她的那一眼到底包含了多少的感情,许是要重过脚下的这座泰山,凌绝于天地之间。
其实她怎会不知,倘若当时不把话说的那么明白,顺着秦红药的意思说上那么几句,比如待出了这黄巢墓我们依然能暗中来往,两人间也不会变得如此僵硬冰冷,她也能顺顺利利带走阎泣刀,而秦红药也绝不会多拦一下。可是她说不出,也不能这么说,她隐约明了这份感情代表着什么,却一直在强硬的否认,将那些都深深埋藏在心里。
一旦承认了,又怎样去接受往后对立而战,不得不刀剑相向的困境,怎样去面对再没有她,只剩一片薄凉的世间。
好像只要秦红药不表明,她就能假装自己也未曾动心,一切都没有改变。只是她骗不了自己,为何被腹背夹击时不会担心,为何即使身处这危机四伏的黄巢墓中也不觉可怖,为何只是目光所及之处有那人的身影就能一往无前。如此仗着那份不能言说的情感,享受挥霍的自己,是否比当初接近欺骗自己的秦红药还要卑鄙?
萧白玉忽然顿住步伐,拉住了孟湘的衣袖,耳畔秦红药的步伐声渐渐远去,待确认听不到她脚步声后才低低唤了一声:“孟前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