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上微弱的火光照亮了贺征那张成熟而极具魅力的脸。
风声之中,贺征突然开了口。
“那个年轻人,是沈温吧?”
我没有什么反应,漫不经心的回答,“嗯,应该吧。”
除了沈温,我也想不到第二个人了。
烟雾缭绕间,贺征微微眯眼,冷笑一声,“我呸,真是猫哭耗子假慈悲,这个沈温怎么阴魂不散的?”
我笑了笑,没搭话。
老实说,就算沈温做了这些,我心里也没有一点点感觉。
我对沈温的看法不会有一点改变。
过了一会,贺征试探性问我要不要回祖屋看看。
我觉得没什么好看的,虽然我在那长大,但我其实没有多大感触,一间房子而已,并不能代表什么。
以前那一间祖屋的意义算是死掉的人留给还活着的人的一点慰藉,现在那一间祖屋的意义也就只剩下补偿了。
而且是迟到的补偿。
贺征笑了笑,“我以为你会有落叶归根的想法。”
“落叶归根啊,这个想法倒有,不过我觉得我的根不在一间房子里。”
“那在哪里?”
冷风迎面吹了过来,我裹紧了身上的大衣,呼出一口白气,淡淡的道,“等我死后,骨灰埋在我爸妈坟旁边,我觉得我就能落叶归根了。”
贺征一听,立马没好气的道,“呸呸呸,大过年的,说这种晦气话,快点吐口水重新讲过。”
我哈哈大笑,说贺征迷信。
贺征拧着眉一本正经的跟我说,宁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我对此不以为意,我都死过一回的人了,倒也不在意这些,只是贺征格外的较真,非得让我吐口水重新说。
我敷衍着蒙混了过去。
贺征看起来脸色不是特别好。
当天晚上我和贺征是在村长家过夜的。
第二天,雪停了,我和贺征准备回去。
临走前,贺征去开车,我站屋檐下等着。
旁边的村长吧嗒吧嗒的抽着旱烟,絮絮叨叨的跟我聊天。
村长聊天的话题有些漫无目的,几乎是想到什么就说什么,零零碎碎的。
“小周啊,现在想想你小时候也是过的难,这么小,爹娘就死了,我现在还记得你自个披麻戴孝跪着守灵堂的样子,啧啧啧,还好,你现在苦出头了。”
“那个年轻人也向我打听了你的事情,我告诉他以后,他就偷偷的躲起来哭了。”
村长指了指矮房子后面一堵土墙,“喏,就那,哭的可伤心了,我也不知道他哭啥,是不是我说错话了,还是戳到他伤心处了啊?”
我安静的听着,然后同村长道,“他是铁石心肠,不会伤心的。”
“那他看起来哭的可伤心哩。”
我深呼吸一口气,漫不经心的道,“看起来而已。”
村长不说话了,贺征也开车过来了,我和村长说了几句话以后就告别了村长,上了车。
上车以后,贺征随口问我,“聊什么呢?”
我不想提沈温,就胡诌了一句,“村长说要给你谈对象。”
贺征一下子就笑了,望向我,语气故作轻松的道,“我还缺对象嘛?我们两个凑合凑合不就行了?”
闻言,我心头一颤。
以前贺征没少开玩笑,我以前也没放心上,只不过,今天我总觉得不太一样。
我有点怕了,挪开目光去,没好气的道,“大过年的发什么疯,这么寂寞自个找对象去。”
贺征笑了笑却什么都没说。
回到贺征家,我在网上看车票打算回深圳。
被贺征看见了,问我是不是住的不习惯。
我解释说,是担心小郑一个人在深圳过年孤单,所以想回去陪陪他。
这个理由还算合理,贺征没有什么好反驳的,便说开车跟我一块回深圳,让我别买票了。
我拒绝了贺征,劝他多留几天和他家里人相处相处,毕竟和我天天能见,回老家可不容易。
贺征这才勉强答应让我自个回去,然后帮我抢了一张回去的火车票。
这到深圳还没有通高铁,只有火车,不过也总比没有来的好。
第二天,贺征起了个大早送我去火车站,临上车前,贺征还搁那劝我多留几天跟他一块回去,说挤火车不舒服。
我乐呵呵的说我还没有怎么坐过火车,好奇。
这是事实,我当年跟着同村人出村去深圳打工的时候,这连火车都还没有通,我是坐了快两天的大巴才到的深圳。
当年十五岁的我刚下大巴,眼睛被阳光所刺疼的睁不开,好半天才缓过来,抬起头,当看到深圳那拔地而起的楼房的时候,我脑子里跳出来的想法就是,我要是能在这个城市买套房、找个对象,过上平淡又幸福的日子,那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