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他又笑了一声。
不知为何,听到他这话我整颗心都提了起来,死死盯着他:“后来呢?”
话出了口,我才发现自己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可我就是太好奇了,好奇他话里的小孩。
我盯着他的侧脸出神,他这样的人,原来也会记得住人么。
他摇了摇头,道:“我当时给了他一份吃的,就回家了,也不知道最后怎样了。”
我一阵沉默。
高高悬起的心终于落到了实处,也许是太久没落到实处,一时间竟然有些心慌意乱。
“那你怎么不带他回家啊……不是,你怎么不把猫带回家呢?你不是觉得它很可怜吗?”我脑子很乱,这会儿想了很多,脑子乱糟糟的,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也不知道自己都说了些什么。
霍怀松一脸奇怪地看着我:“你会把陌生人带回家吗?”
“你不是说他是个孩子吗?”
“那孩子一看就是从家里逃出来的,我要真把人带回去了,那就成拐带小孩了。”
“那猫呢?”我眨了眨眼,不肯让自己眼红得太狼狈。
霍怀松摇了摇头,只说:“那时我不能带猫回去。”
旁的却什么都不说了。
他的眼神很黑很深,似藏着东西,又似什么都没有。
我收回视线,只剩下木然。
原来如此。
不管是小孩还是猫,都是没人疼的,所以小孩最后把猫带走了。
“嗯?你怎么不出声了?”或许是见我没有顺着他的话问下去,他歪了歪头,疑惑地看着我。
“你脸色好差,是身体不舒服?”他眉头轻蹙,伸手要探我额头,“不舒服要去医院。”
我打开他的手,踢着路边的石子,没看他:“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我是死是活跟你都没有关系了吧?”
闻言,他脸色很差:“傅欢,你就算是在和我赌气,也别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
我冲他笑笑:“你不说话的话我可能会好很多。”
“你简直不可理喻!”
他脸色难看,抿着唇不出声了。
眼前的路宽大平坦,路上还停着一些私家车自行车,路边开满了这里的人种的蔷薇,一簇拥着一簇,姹紫嫣红的,一直蔓延到前方去,成了一单亮丽的花路。
繁花锦簇,也不知装饰了谁的幻想,翻飞的蜜蜂蝴蝶,又惊醒了谁的美梦。
美景总是能治愈人心。
“你知道我这会儿在想什么吗?”大概是这会儿难得心下平静,我没忍住和他多说了些话。
霍怀松顺着我的视线看去,也看到了路上的环境,沉吟了一瞬,似乎是还在生气,不怎么想理我。但又碍于面子,不得不出声:“条条大路通罗马?”
我:“……”
我一脸看白痴似的看向他:什么玩意儿?
他顿了顿,眼神游移,像是有些艰难地开口:“这不好笑吗?”
我面无表情:“你觉得好笑么?”
大概是我神情太凶了,他抿了抿唇,又沉默了下来。
“这是我回家的路,看到没,你也该走了。”我叹了口气,指了指路边的蔷薇,突然有了开玩笑的恶趣味,逗他,“霍怀松,你说我摘一捧花回去,他们会去追着去我爷爷家找我赔钱吗?”
霍怀松垂着眼睑像是很认真地思考了一下,随即很认真地跟我说:“你可以试试,要是实在要赔钱,你就微信告诉我,我给你转赔款。”
我一顿,下意识道:“算是怂恿我干坏事的赔款?”
他点点头:“是。”
“谁差这几个钱了?”我下意识地抬脚踹他,等伸出脚才意识到他不是顾乐以,而是霍怀松。
我讪讪地收回脚,有些不自在地凶他:“滚吧前夫哥!”
霍怀松麻溜地滚了,我们没说再见,他上了车,只留下一个很快就看不见的车尾巴。
如同当年那个消失在雨幕里的哥哥一样。
我哼着歌儿,抱着大爷给我剪的蔷薇回爷爷家去。到家时,爷爷正坐在院子里的藤椅上,抱着猫打盹。
傅安中到底是老了,当年那个凭一己之力创立傅家万千财富的男人,如今头发花白,安静地躺在偏远安静的地方打盹。
他应该没睡着的,听见了我的脚步声就睁开了眼:“回来啦?”
我轻轻应了一声,伸手要去抱他怀里的猫,傅安中却不肯给。
“小小睡着了,别抱来抱去的弄醒它。”
我眼角抽了抽,这猫是个布偶猫,长得挺大只的,怎么就硬是被取了个‘小小’这样名不符其实的名字。
傅安中看了看我身后:“霍怀松呢?”
“回去了。”
他一顿,锐利的目光猛地落在我身上,我几乎下意识地挺直了腰杆子,像个正在挨教导主任的训的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