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儿子让她腰杆一下硬了起来,在婆家站稳了脚跟, 开始三五不时的往娘家背东西。
那几年孙淑琴也捧着她,周芳也觉得有成就感, 每次回来哥嫂、弟媳都围着她打转, 好话不要钱的往外掏。
把周芳哄的高兴到晕了头。
等到后来她丈夫生了病, 家里一下捉襟见肘,她回来娘家借钱,往常备着用来给她撑腰的娘家兄弟没一个理会的,还被孙淑琴骂了出去。
那之后,这榆木寒了心,开了窍,一路哭着回了家,跟娘家彻底断了关系。
但这会儿的周芳,是有颗奉献的心,还没有那奉献的腰杆。
“我哪儿知道大姐今天会回来?”周灵装傻,边撩开帘子,“屋里坐。”
周芳的视线在她脸上打了个转儿,还是不阴不阳的说了句:“娘说你嫁人后就伶牙俐齿了,变化确实大。”
周灵笑道:“这话一听就不是娘说的,肯定是大姐你把自己编排的我话说出来了。”她笑吟吟的拿了个马扎过来让周芳坐,嘴里接着道,“咱娘会说牙尖嘴利,可不会用‘伶牙俐齿’这个成语。”
“……”周芳气结的瞪着她,好半晌才问,“今天为什么不回家?”
周灵瞪大眼睛:“为什么要回家?”
“今天护民结婚,你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周芳气道。
周灵更惊讶:“也没人告诉我啊。”又反问回去,“他那对象成了?”
周芳打量着周灵的神色,确实不一样了,敢抬头见人,还敢一句跟一句的顶着来。
虽说以前生气的时候说话也溜,可跟现在还是不一样。
“行,我不跟你掰扯这个,那我问你,你为啥跟家里闹别扭?爹娘养咱这么大不容易,做啥要惹他们生气?”
周灵眯了眯眼,轻笑道:“大姐,爹娘有没有告诉你他们差点把我卖了?”
周芳听孙淑琴提过,说给二妮看了个人家,她不乐意,最后没成,但到了二妮嘴里,怎么成了‘卖’她了?
“说得这么难听,啥叫把你卖了?哪家闺女大了嫁人不要彩礼?人家彩礼出高点就是卖你了?”
周灵挑挑眉:“把我拿绳子捆了装进麻袋里扛着往外送,这不叫卖叫啥?你不觉得他们事做的难看,倒嫌我说得难听了。”
周芳皱眉:“你这说的啥话?爹娘怎么可能做这种事?”
“看来让你来兴师问罪,还没告诉你实话?”周灵冷笑,“不信你就去问问大爷大娘,去问问队长,或者去民兵连问问那天晚上执勤的民兵。”
这件事孙淑琴在跟她讲经过的时候确实掠过了,周芳不知道,此时见周灵不似作伪的样子也信了一半,她抿了抿嘴,半晌后来了句总结:“爹娘兴许是一时糊涂。”
话锋一转,接着道:“可甭管怎么说,终归也是把我们养大的爹娘,天下没有不是的父母,咱们做儿女的不能跟自己爹娘计较那么多。”
她抓过周灵的手,重重握着,语重心长地道:“二妮,听大姐的,回去跟爹娘认个错。这样一直跟家里别扭着,村里人不笑话咱?”
“况且今天护民结婚,你也得去见见新二嫂不是?”
她这还没问责二妮找队长处罚护民的事呢。
这桩桩件件,也够二妮出口气了吧?再这样别扭下去,不像话!
周灵把手抽回来,刚要开口,帘子掀开,露出项炀那张满是厉色的脸,就一个字:“滚!”
周芳脸上顿时有些挂不住,大姨子头一回来家里,项炀刚才没打招呼也就罢了,一开口就撵她滚?
她去看周灵,周灵也一脸冷意,半点也没有要帮她说话的样子。
周芳眼圈一红,抬手指了指周灵,说了句:“你是厉害了!”气冲冲地甩开棉帘冲了出去。
这边项炀还在训周灵:“听着话不着头不赶紧让她滚留着过年啊?就那种冥顽不灵的榆木,用来烧火我都嫌她脑子里水太多,犯潮。”
周灵晃着她的胳膊冲他嘻嘻笑着娇嗔道:“你和完面了?”
项炀冷着脸点点头:“和完了,我去炖菜,顺便贴饼子,一定给你烙的焦黄酥脆。”
转身继续回去做饭。
这边周芳一路哭着回的家,她回家先问爹娘把周灵装麻袋里捆起来的事。
孙淑琴表情讪讪,道:“这不是让你大爷家周珊给糊弄了么……”
周芳都没问具体经过,就认定爹娘是上了周珊的当,心里想着二妮也真是,有气朝周珊撒去,跟娘家人闹啥别扭?
那边赵铁牛已经不耐烦了,催着走,周芳背上儿子跟爹娘哥嫂告别,从家里出来。
还没出巷子,赵铁牛就埋怨起来了:“中午剩那些菜,你爹娘都不说给咱带上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