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撇着嘴往东南方向示意一下,两人就心照不宣的明白是谁了。
孙淑琴听这种瓜听的最起劲,凑过去压着声嘀咕:“我也听说了,还有村里那谁…也光往朱晓青那跑,管着朱晓青娘俩的口粮。”
周爱革跟孟春花她男人周立家说着话,耳朵里听孙淑琴她们聊的话头,抬手搓了把鼻子。
那边,孟春花听到兴头上,脸跟孙淑琴凑的近,边听边点头:“嗯,是呢,可不说呢,现在养活个孩子多难,她一个女人往死里挣,那点工分也不够她娘俩吃的。你们家仨壮劳力还挣不出来,她一个人的工分能够?不知道几个人喂着那小寡妇呢!”
孙淑琴一听提到她家,抿了下嘴,还有些不高兴。
她知道村里不少人在背后说他们一家懒汉,她不觉得自家人懒,认为是记分员看不上他们,故意给低工分。
孙淑琴忘了他们一家人磨洋工,被队长在屁股后头敲着锣催着干活的事了。
一直在孟春花这里磨到快饭点了,还不见周珊来。
两口子心里也急,暗说二妮是出去拾柴没回来啊,还是周珊那死丫头没搞定。
想走,又怕错过去,不走吧,孟春花这爱八卦的都有点挂脸了。
怎么说呢?这年头家家口粮紧,都忌讳在饭点的时候串门,他们家要准备做晌午饭了,周爱革两口子还磨蹭着不挪腚,孟春花难免就想的有些多——来他家坐这大半上午,不会是想找他们家借粮吧?
孟春花赶紧给自家男人使个眼色,让他撵人。
于是,先前还聊的热乎的孙淑琴跟周爱革就被人委婉的请了出来。
“周珊那死妮子咋回事?耍她亲叔亲婶子玩呢?”一出来,孙淑琴气也上来了,低声骂道。
“这谁知道?”周爱革拧着个眉,马后炮地说,“我就觉得不靠谱,你说好么央儿的她为啥突然跑咱家撺掇这一通?”
当时觉得奇怪,但也十分动心,况且周珊还一叠声的保证说计划错不了,只要他俩按着她的指点走,这事就能铁板钉钉。
既能把周灵嫁个高价,又能顺利摆脱项炀,还能把老二心心念念的那个闺女娶回来,一箭三雕,很难不动心。
想到小儿子,两人点头应了,把老大一家三口撵去李家庄,为这还搭进去一块钱让大儿子给他老丈人买东西。
现在一看事情没成,就开始心疼那一块钱了。
“我去问问那小蹄子……”
周爱革拦住她,压着声音呵斥:“问啥问?这事能抖搂啊?”又道,“先回家看看!”
两口子顶着寒风往回走,缩着脖子,揣着袖子,趿拉趿拉的回了家。
进门就闻到了烧柴火的味道,两口子对视一眼,孙淑琴喊了声:“二妮!”
二妮,这称呼从孙淑琴嘴里喊出来,周灵本能的头皮发麻。
上辈子,她先去的广州,一家人从天而降,她惊慌得半晌没反应,孙淑琴笑的得意:“二妮,看见我们你高兴傻了?”
接下来的日子,她耳边全是魔咒,还是怎么也逃不开的魔咒。
“二妮,你开钱了吧?把钱给我,我带你二哥去看看腿。”
“二妮,你侄子想吃肉包子,赶紧买去。”
“二妮,给你爹倒点洗脚水来。”
“二妮,你侄女要拉屎,带她去上个茅房。”
“二妮,把衣服洗了;二妮,赶紧做饭;二妮,把碗刷了。”
“二妮,你二哥喝醉酒吐了,过来收拾收拾,都怨项炀那个小畜生,把你二哥好好的腿给打断……”
“二妮,给你爹磕头认错,跟我们保证你不跑了。”
“二妮,你又不找男人,也没孩子,帮你二哥养你侄子侄女咋了?一家人别算计的这么清楚。”
“二妮,你逃不掉的,就算你跑到天涯海角,我们也有办法找着你……”
周灵握着拳头深吸了一口气才从里头出来。
这时候的周爱革跟孙淑琴还年轻,虽然懒点儿,但脸上还没有后来那种过度贪婪扭曲出来的尖酸刻薄相。
周灵说话如往常一样细声细气:“爹、娘,你们去哪儿了?我哥嫂呢?”
孙淑琴一下想起来,她早上按着正常人头拿了粮食出来,周珊那死妮子来胡撺掇,让她忘了,先惊声道:“你做好饭了?”
“做好了,正准备去二哥那边问问你们去哪儿了呢。”
“你个死丫头啊,就不知道看看家里有人没人,长那眼睛是用来喘气的……”
“行了,二妮又不知道她大哥今天走丈母娘家了,你也是,出门前不知道把粮食锁起来!”
粮食都在柜子里锁着,孙淑琴每天卡着量往外拿,吃完一顿再备下顿,多一粒米都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