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燃沉默了一会儿,才抬起眼,嘴角扯出了一点弧度:“接,怎么不接?”
苏予没吭声。
陆渝州静了一瞬,最后不甘心地吐出一口郁气:“是啊,只能这样了,不然还能怎么样。”他骂了一句脏话,“这些万恶的有钱人啊!”
话一出口,他就意识到了,在场还有另外一个无辜的有钱人。
他对着苏予挤眉弄眼:“当然,不包括你。”
苏予眨了眨眼睛,笑了。
吃过午饭,苏予就跟看守所确认同谢申的会见时间,当然,也顺带帮霍律师催一下款。
霍燃推开门,从外面进来,随口问:“法律援助中心的钱打到了吗?”
“还没。”
苏予想,如果只打法律援助的案子,一个案子司法局才补助一千元,霍燃真的要去住大街了。
霍燃脱下黑色长大衣,摘下围巾,蹲下身子,打开了刚刚拖进来的二十寸的小行李箱,里面装满了刚从法院复印回来的文件。
他将材料搬到桌面上,一瞬间,苏予早上才收拾干净的桌面现在又堆满了A4纸。
霍燃转身去书架上抽了几本法条。
法条显然已经被翻阅了不知多少遍,纸张的边缘起了毛,显出了旧意。
他坐了下来,从笔筒里抽出一支黑色签字笔,摘了笔帽,翻开文件,垂眸问:“早上我让你收集的谢申之前代理过的所有案子,你查完了吗?”
苏予正在打最后一个催款电话,白皙纤细的手指在按键上移动着,抽空回了一句:“查完了。”
电话已经通了,苏予礼貌地通知对方案件的判决书已经出了,请把剩下的尾款打进账户里。
苏予一挂断电话,强迫症使然,稍微将办公桌面整理了一下,才拿着一沓文件放在霍燃的桌面上。
文件里有谢申成为律师五年来代理过的所有案子。
霍燃接过文件翻开,弯了弯嘴角。
苏予不仅收集了判决书,还看完了这些判决书,并认真地做了功课。一沓材料里,每隔几页就贴上了一张荧光贴。
判决书的内容很长,她用荧光笔将重点内容画了出来,并在旁边注释上了清秀的字。
霍燃漆黑的眼眸顺着苏予画出的重点迅速浏览。谢申经手的案子都是民事诉讼,以离婚案居多,胜率挺高的。
苏予轻声地补充道:“我简单地查了一下谢申,他的风评不是很好。”
“嗯。”霍燃没怎么在意,把从法院复制的诉讼文书递给苏予,吩咐道,“你看看这个。”
苏予接了文书过去,一眼看过去,案情很简单。
某酒店的清洁人员报警,她发现某房间内有人死了。警察赶到的时候,发现该女子身上都是青青紫紫的殴打痕迹,白色的床单上浸满了鲜红的血液,尸体旁边有一把水果刀。
法医的鉴定意见是这个女子身上有多处刀伤——颈部、胸部和腰部等处,其中,右颈总动脉全层破裂,右肝叶被捅刺,导致受害人急性失血性休克死亡。
而凶手并不在现场,警察通过酒店的监控和开房记录,查到了是谢申开的房,水果刀上的指纹也是谢申留下的。监控显示,谢申在该女子死亡之后,淡定地换了一套衣服,再从酒店房间里走了出来。当警方找到他的时候,他正在咖啡馆悠闲地喝咖啡,警方立即以涉嫌故意伤害致死将其刑拘。
材料里还有谢申的照片。
苏予斟酌着什么,慢慢道:“从照片上看,谢申脸上有伤口,不过他似乎上过药了。”
霍燃抬眸看了她一眼,目光和她对视:“不仅仅是脸上,他的胸口也有刀伤,伤口不浅。法医鉴定,在他身上造成伤口的刀,也是杀死那名女子的水果刀。”
苏予拧眉,她还没看卷宗。
霍燃站起来,拿起一旁的大衣,笑了笑:“我们先去见见谢申。”
苏予红唇翕动:“我还没看卷宗呢。”
“回来再看,这一次,你先听听嫌疑人怎么说。”
谢申在看守所的状态还挺好的,应该说很不错。
他被狱警押着进来,身上穿着橙马褂样式的囚服,双手戴着手铐,头发微微凌乱。狱警转身就出去了,厚重的铁门“啪”的一声关上了。
谢申抬眸,透过额前细碎的发,静静地盯着苏予和霍燃。
他也不走过来,微微斜靠在墙上,看着霍燃,勾了勾嘴角:“好巧,原来你真的是我的律师。”他漫不经心地“啧”了一声,冰凉的目光游移到了苏予的身上,笑了笑,“苏家的大小姐?”
他低低地笑,垂下眼睫,不知想到了什么,脸上闪过似有似无的落寞:“艳福不浅哪,霍律师。”
霍燃坐着靠在椅背上,长腿交叠着,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玻璃那头的谢申。他等谢申说完之后,垂眸瞥了一眼手腕上的表,淡淡道:“你好,我是你的辩护律师霍燃,这是我的助理苏予。”他说完,稍稍直起身体,进入工作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