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你听懂了吗”,而是“我说明白了吗”,闻珏的温柔浸在每一个字间。
阮迎心口发烫,使劲地点了点头。
闻珏如释重负,笑着靠在椅背上,“当严厉的大人去说教的感觉可一点都不好。”
阮迎一愣,“闻先生,刚刚有严厉吗?”
闻珏轻挑眉尾,“没有吗?”
阮迎笑着摇摇头,“真的没有。”
他耸耸肩,“那好吧。”
见阮迎表情轻松了些,没了一开始的拘谨和紧促,闻珏心里也舒坦些。
阮迎送闻珏送到他居住的独幢前,又郑重地谢过并且让闻珏答应赴他回请才肯离开。
护工在旁边等了一会儿了,见人走后,把闻珏推进屋里,“闻先生,该吃药了。”
早就过了吃药的时间,却迟迟不见闻珏回来。护工其实已经准备出门找了,却看到闻珏被一个皮肤很白,看起来像是Omega的男人推着回来。
桌上已经摆好了水和药,闻珏仰头将半包药片倒进嘴里,就着温水服下。
吃完药,他转着轮椅到书架旁,抽出一本未读完的书。
护工把午休的睡衣叠好放在床头,又想起刚才的人,不免好奇问:“刚才送先生回来的是朋友吗?”
闻珏没说是,也没说不是,只是说:“一个小孩子。”
盯着字的视线微微游离,重了影。眼前晃过方才那张漂亮恬静,偶尔活脱生动的脸。
闻珏几不可闻地叹口气,指尖轻敲着纸面。
确实是个小孩子,是个连喜欢和仰慕都分不清的小孩子。
书有些看不下去了,闻珏阖上页面,放在一旁的书桌上。瞥见桌面摆着两个包装精致的果篮和一些礼品,还有几封信件。
闻珏嘴角微微向下,问还没出门的护工,“我不在的这段时间,他们又来过了?”
护工点点头,“按照先生的吩咐,我都一一拒绝了,可......”
可她终究只是个干活的,这些有头有脸的人也不会听她的话。
“嗯,我知道了,你去忙自己的事情吧。”
“好的,先生有事再叫我。”
护工走后,闻珏轻轻“啧”了声,抓起那沓未拆的信,塞入了碎纸机。
不用看也知道,无非就是述告他弟弟“罪行”的,哭诉公司现在有多困难,目的逼他低价转出手上的股份。
闻珏之所以从家里搬到这里,一方面就是为了远离这帮人。另一方面......
眼前浮现某张脸时,闻珏皱起眉,手背青筋凸起,“啪”地一声扣上了碎纸机的盖子。
公交车窗外愈来愈远的疗养中心,如同一抹盎然的绿逐渐消失在城市的钢铁森林中。
阮迎忽地觉得十分不真实,刚才和闻珏相处的几个小时,简直是做梦一般。
他竟然有了还有了闻珏的联系方式,他还可以来看闻珏。
阮迎决定还是投一投简历,他想顺理成章的来见闻先生,更重要的是也许有机会能让他看一看自己的画。
他又难免忍不住痴心妄想,如果闻先生的记性要是再好一些就好了,不只记得大学时见过的他,还记得在福利院见过的小时候的他。
手机振动拽回思绪,屏幕上跳动着“二玉”的昵称。
阮迎微微皱起眉,响铃快要结束时,他还是接通了电话。
明明只有几天没听到他的声音,却像是过了很久。
闻璟行的声音低沉,听起来很疲惫,“这几天我很忙没空去找你,你自己考虑的怎么样了?”
“......什么?”
“别装傻。”对面安静两秒,闻璟行声音有点哑,“回来吧?嗯?别闹了,我现在去接你。”
“闻璟行,我们已经分手了。”
“我不同意。”
“分手是一个人的事情。”
“阮迎,你非要气我!”对面阴晴不定,忽地变得暴躁,“那个姓蒋的有什么好的,有我对你好吗?你指望他能给你什么,一个月给你开那几千块钱破工资?!你那么喜欢我,怎么——”
手机很便宜,话筒的质量并不好。闻璟行扯着嗓子吼,简直如同外放,周围座位的人都能听见,有人投来视线。
阮迎干脆挂了电话,关了机。
他看着黑掉的手机屏幕,有些头疼。
闻璟行明明已经做出选择,不再需要他。相比起自己,有更好的、更适合他的人在等着。会挽着他的手,步入婚姻的殿堂,去到下一个人生的阶段。
但他为什么要抓着自己不放呢?阮迎想不明白。
只是想到闻璟行,难免不得不联想到闻珏。负罪感油然而生,原本不错的心情这会笼罩了层霾。
他轻叹了口气,靠在公交车背上,看着有些发灰的天。
如果闻先生知道他曾经有意接近他的弟弟,一定会对自己很生气吧,也一定不会再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