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昭恍恍一怔。
三个字把她砸晕,什么就她了?
她的目光里带着疑惑,转过脸,看见男人近要与雨帘合为一幕的清绝侧颜。
傅时沉也转过脸看她,四目相对,他漆黑的瞳孔里映出一道闪电还有她完整清晰的一张脸,薄唇开合,字字清晰沉诱,“我需要一个太太。”
言外之意:和我结婚。
慕昭能听到,能理解,完全能明白。
就是……不敢相信。
他疯了吧?
慕昭喉咙里像是被塞进一块泡水海绵,鼓胀几番,又讲不出话。张了张嘴,又重新闭上。
男人观察着她的反应,握着伞柄的指冷白修长,指尖显出微凉色,“至于你想要的,我都能给你。”
这绝对不是传统意义上的求婚。
而是一场谈判。
或者说……一场交易。
慕昭过烧的脑子冷下来,瞬也不瞬地盯着他的眼睛,平静反问:“我想要什么?”
耳边雨声淋漓。
短暂的沉默过后,傅时沉动动手腕,把伞举得离她更近,淡淡道:“你要厮杀,你要报复。”
短短八个字,却不用再细说。
慕昭心想怎么可能瞒得过他呢,他睿智冷静,铁血手腕,在他面前玩弄心机城府无疑是在自掘坟墓,他怎么会看不透她一开始接近他的目的,只不过他不说,也不计较,纯粹不屑而已。
长时的沉默过去。
慕昭开始细究他此举的动机,问:“你就只是因为你奶奶催婚,所以要急着找个人结婚。”
男人眼梢微压,隐着三分笑意,“不然呢?”
下一句慕昭都能猜到——
还能因为什么。
总不能是因为爱吧?
慕昭被自己荒诞的猜想逗到,表面却四平八稳地端着,没什么鲜明情绪地问了句:“为什么是我?”
“你刚好在我面前。”他说。
“……”
答案简单直白,直白到有粗暴的意味在里面。
这回答让慕昭心里有些不舒坦,就如一道多选题,她并不是唯一答案,而是任一答案。
倒不是真要计较什么,只是单论这种感觉让她不舒服。
“对于你来说——”
傅时沉嗓音一停,目光深沉,狭长眼尾流泄出点暗光,“我应该还算有点可利用价值。”
那还真不止一点。
慕昭还真就在脑子里计较着利益得失,精打细算着,然后特公式化地问他:“你能让我利用到什么程度?”
见惯商场厮杀的男人,度过许多刀口舔血的日子,也遇到过不少为蝇头小利撞得粉身碎骨的人,对他溜须拍马的人更是数不胜数。
只是那么多场的谈判里,那么多的人里。
这种情况还是第一次——
有人问他,你能让我利用到什么程度?
“那完全取决于你的胃口。”
傅时沉在电闪雷鸣里说的这话,意态轻慢恣意,嗓音慵懒得如缥缈的雾,“蚂蚁胃,还是鲸鱼胃。”
慕昭清妩美艳的脸庞稍稍一偏,烟视媚行地看他,“有没有一种可能,会是一个无底胃?”
这话惹得傅时沉发出一阵低笑,笑得他甚至开始咳嗽,他偏过脸,虚拳拢着嘴,胸腔在震颤。
他笑时阴刻深沉的眉眼舒展开,别有一番风流少年气,不再那么沉板冷漠。
等他笑完,慕昭才认真严肃地对他说:“傅时沉,我想要的,可能很多很多,远比你想象中的多。”
那场被迫替罪的车祸。
难以言说的伤痛。
她遭受过的,通通都要讨回来。
男人咳过后的嗓子浮出哑意,却更添性感蛊惑,“我给得起。”
一句给得起。
让她悬着的心尘埃落定。
周身都有一种难言的战栗感,手臂肌肤爬起一层细小的鸡皮颗粒,傅时沉垂眼看到她手臂的皮肤,说:“先回车上。”
于是就这样——
那天,在她走出青石暗巷的时候,在心里暗暗做好决定,一个疯狂到不切实际的决定。
上车后,慕昭才发现傅时沉半边身子都淋得透湿,而她身上滴珠不沾,丁点水意都没有。
“看来有时候太绅士也不是什么好事。”
傅时沉脱掉西装外套,放在一旁,接过司机递来的干毛巾擦头发,漫不经心地回她,“小事儿,总不能让女孩子淋雨。”
男人里面穿着件黑衬衫,领口解开两粒,分敞出醒目的喉结还有锁骨窝,他周身都散着水意,耷着眼皮擦头发的动作很随意,但却因为他长得太帅的缘故,看着就很赏心悦目。
慕昭不自知地看了好几眼,反应过来的时候神色一瞬不自在,然后迅速收回视线。
在送她回桃水湾的路上,车内放着音乐,经典名曲《克罗地亚狂想曲》,激昂奋进的旋律,衬着此时外面的暴雨雷鸣,似乎都能闻到硝烟和世界末日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