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非——
除非这是傅时沉的授意。
慕昭瞬间看向他,“你让手底下人放他进来的?”
傅时沉坦荡地一笑,手搭在她后腰上,不轻不重地捏一把,显尽暧味,“我的昭昭怎么这么聪明?”
“你放他进来干嘛?”
男人微挑的眼尾浅浅一眯,乜斜着眸笑得懒散,“放他撞撞南墙,蹚蹚黄河水。”
不撞南墙不回头。
不见黄河不流泪。
慕昭发现这男人打骨子里就恶劣得要命,忍不住笑了:“傅时沉,天底下大抵找不出比你更坏更会算计的人了。”
“你不喜欢?”
他眉梢轻扬,薄薄少年风发感,“我就对你一个人不坏,就对你一个人不算计,你不喜欢?”
大清早就说这么让人心动的话。
他坏得没边儿了。
不能太让他得意忘形,慕昭抿抿唇收敛笑意,掀开被子准备下床。
这举动倒让某人紧张起来,一把握住她的手腕,“干什么去?”
慕昭回头看他,笑着说:“去见他一面。”
得意在瞬间触礁,傅时沉眉眼一凉,不快直接在脸上写,“你去见他做什么?”
他握着她的手腕不一紧,不让分毫,强势地一把往回一拽。
“啊呀——”
慕昭低呼一声,重新摔进他的怀里,他顺势将她一把紧紧抱住,手捞过被子,将两人重新盖好。
“不准去。”他嗓音冷凉,克制着不悦,“他喜欢等,那就让他等。”
“你在想什么?”
慕昭用纤细的食指戳戳他下巴,“我又不是去给他希望的。”
“那你做什么?”
“我去——”慕昭卖着关子,故弄玄虚地把脸贴近他,在他耳边以勾人的娇柔嗓音徐徐说,“我去做你口里的那道南墙,那一条全是浑水的黄河。”
“……”
那一瞬,傅时沉耳朵和喉咙都有点痒,他偏过脸,用手捂着春唇咳嗽着,却轻笑出声,“昭昭,天下乌鸦一般黑,你也和我一样是不是?”
慕昭笑着打一下他赤着的肩膀,力度很轻,“谁要和你一起当乌鸦啊!”
男人又咳又笑,差点岔气,嗓音却哑得别有一番性感,“你啊……”
惹得她又去打他,“你才是乌鸦!”
打情骂俏的另一边,是完全对立的孤独落寞。
宋淮予等在不疑居门口,手里拿着一枚11克拉的戒指,仰着脸,眼神有些空洞地望着不疑居的牌匾。
不疑。不疑。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他不由自主地攥紧戒指,指环微微嵌进皮肉里,压出一道的红红痕迹。
天际那一抹鱼肚白渐渐分阔开后,呈现出暗沉沉的天空,鱼鳞似的乌云还挂在那里,不见太阳踪影,看来今日注定是个阴天。
空里有风,凉意透骨。
老人爱说早风雨夜风晴,看来今天不止是阴天,或将可能变雨天。
又一阵秋风吹过,几片卷边泛黄的枯叶在脚后扫过。
直到那几片枯叶被吹得消失在青石巷拐角,男人面前不疑居的沉贵大门才缓缓打开,他立马转眼看向门缝。
门缝一点一点变大。
缝隙是以女人白肤眉心为准星,宽度慢慢变大,拉出女人毛流感自然的细黛眉,圆而不顿的春水眼,眼尾略上挑,精巧的小鼻,天生颜色红艳的唇。
偏偏身上只穿着一条浅白色羊绒长裙,却足以让周围万物失色。
宋淮予快步上前,却也只敢停在三级阶梯下方,不敢再往上,“昭昭。”
慕昭抬脚,优雅地迈出门槛,站在台阶上方,高度差距让她看着非常居高临下,姿态也是极尽傲慢。
她就半耷着眼皮,说:“别再来打扰我。”
腔调懒,语调冷漠。
宋淮予只当没听见,举起手里的戒指给她看,妖孽俊美的脸上有着重燃的希望,“昭昭,你看,我把我们的婚戒找回来了。”
那天慕昭没有问他到底是怎么把那枚戒指寻回的,是抽空了承加湖,还是雇人下水去捞寻的。
她始终都没有问,因为已经对她不再重要。
把戒指抛入承加湖的那一天,就宣告着她和这男人的彻底结束。
再无任何转圜余地。
慕昭淡淡扫一眼他手里的戒指,发现的确是当初那一枚,却依旧不为所动,冷冰冰道:“那又如何?”
“昭昭,你看在我们过去的份上,给我一次——”
“我们哪有什么过去?”她笑着打断他,“你的过去和我的过去不一样,怎么能混为一谈呢?”
男人面色一僵,丹凤眼里透着落寞,稍有哽咽:“昭昭,我们怎么没有过去?”
那些两见相欢的时光,怎么能不算他们的过去?
一起走过的校园林荫小道,一起做过作业的奶茶店,一起牵过手的承加湖边,那么多的点点滴滴,怎可被轻易抹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