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长桌呈现在慕昭眼前,还有站在桌前的男人,就在那么一瞬撞进慕昭的视线里。
她停下脚步,立在原地看着对方。
以慕昭的眼为尺,桌前的那个男人一米九左右,他正低着头,黑发垂额,只能看见下半张脸孔——瘦削,坚毅,颌线明显流畅。
那男人正在练书法。
他左手撑在桌面侧沿上,右手执毛笔,俯身弯腰的姿势看着很随性懒散,不是太标准的书法姿势,很有几分落拓不羁。
慕昭又往前走了几步。
这才看清宣纸上的字迹,他写得一手好字,笔锋凌厉,更有着力透纸背的量感。
那是一首《枫桥夜泊》,诗人张继的。
“月落乌啼霜满天,江枫渔火对愁眠。”
“姑苏城外寒山寺,夜半钟声到客船。”
男人在写最后一句,在写一个“钟”字。
慕昭没有打扰,隔着一段距离静静等待,同时不忘观察,他穿着一件黑色衬衫,没系领带,纽扣松开随意两颗,腕上连一块表都没有戴。
至少看上去是很低调的一个人。
等他最后一个字写完,慕昭主动开口:“傅先生你好,我是慕昭。”
“慕小姐。”
男人把毛笔搁在一方鹦哥绿洮砚上,缓缓抬头:“久仰大名。”
——四目相对。
慕昭看清楚他的脸,年轻,英俊,帅得挑不出任何死角,尤其那双眼,眼型狭长,尾端上勾,似桃花,含情风流。
他的唇总体看着很薄很小,唇珠却显得微有肉感,看着很欲,上唇的唇珠处有一粒浅浅黑痣。
那是一颗深情痣。
慕昭隐约有点印象,或许在书上看的,或许是听人说的,唇珠上有痣的人向来深情,是个情种。
慕昭没法把情种和眼前清冷的男人挂钩,甚至没办法辨清他话中的褒贬。
……久仰大名?她的名字现在在外头风评可不怎么好。
或许也有好的部分,只是坏的部分太多。
慕昭选择开门见山,很直接,平静地说出:“傅先生,我是来和您谈判的,我想要你投资慕氏三十亿。”
“不用这么着急进入正题。”傅时沉抬手示意,目光下移。
“慕小姐劳顿辛苦,不如先喝杯热红酒,换下湿掉的高跟鞋,好好休息一下我们再聊。”
很快,就有人为慕昭送来舒适的布拖。
还有一杯热红酒。
慕昭的脚踝很漂亮,骨感精致,白皙纤细,她没有避讳他的目光,直接坐在软椅上开始脱鞋。
她知道他一直在看她。
要知道,一个男人看一个漂亮女人的目光,稍有不善就会显得下流和猥琐。
尤其脚这样的敏感部位。
傅时沉却完全相反,或许是他的眼太过深邃,叫人读不出其中情绪,就显得特别正人君子。
慕昭表现得自然,只当没留意到男人赤直的目光。
换好布拖鞋。
再端起热红酒浅尝两口,苹果和柠檬的香气在唇齿间散开,从喉咙到胃都是暖洋洋的。
该到聊正题的时间了。
傅时沉像是知道她会说什么,先一步开口,低沉嗓音很悦耳:“慕小姐,我不认为投资一个明天就会宣布破产的集团,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慕昭端着那杯红酒,手很稳。
她的声音也很稳:“三十亿听着很吓人,不过对于傅先生来说,也只是洒洒水的事情。”
傅时沉眉梢微挑,眸光晦暗:“那希望你可以说服我。”
“傅先生手眼通天。”
慕昭红唇挽着,笑容夺目美艳,“知道我花三天时间在找你,也知道我找你的原因,如果傅先生没有任何投资慕氏的想法,也不会在最后的时间里和我见面,不是吗?”
男人眸底浮出薄薄笑意:“慕小姐是个很聪明的女人。”
慕昭淡笑着回:“不敢在傅先生面前班门弄斧,只希望傅先生能出资三十亿入股投资慕氏,至于后续条件由你来定。”
傅时沉抿一口红酒,分明的喉结滚动一下,神色不动地说:“我是个商人,而商人从不愿意做亏本的买卖。”
他的话中有话。
慕昭静静听着,听他继续说:“要我出三十亿也行,慕小姐愿意和我签下业绩对赌协议的话,三十亿立马就能打到慕氏的账户上。”
傅时沉是她唯一的稻草。
慕昭沉下气,问:“协议内容是什么?”
男人敛住笑意,眸光微沉,声音也低了几分下去:“我出三十亿帮慕氏度过危机,慕氏需要在接下来的一年时间内完成协议上的业绩要求,要是完不成的话——”
稍稍一顿,男人眼风愈发凌厉:“我要无偿收购整个慕氏,以及慕家全部财产。”
无偿收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