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言遥陷入沉思。
“要是他也犯病,多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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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会儿,两人站在花坛边。
顾暮迟还没来得及开口,宋言遥挑眉笑起来:“昨晚我给你发送了好友申请,你为什么拒绝添加?”
宋言遥并非三言两语就能逼退,况且她坚持挺长时间了,半途而废不是她的作风。
她坚持了这么多回,如果是别的男生,石头做的心都该软化了。他依然眉眼冷淡,把手插进兜里,抬下巴:“不加人。”
以前见到他这么傲的神情,宋言遥觉得他帅得带劲。经过前一晚跟吴映彤的八卦,她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味。
顾暮迟垂眸,似乎在思考接下来该谈些什么话。
“你跟我在一起呗。”宋言遥往前走一步,“我哪里不好?”
他皱眉往后退:“你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那你喜欢什么类型?”
想到卢飞宇的指导,他用一种施舍的语气,仿佛他跟她说话就是一种恩赐,略显不正经道:“哦,我喜欢性格腼腆软一些,脾气好相处,学习成绩好,跑得快……”
“……”
像想起什么人,他低头笑了声,一下子停不住嘴:“平时走路慢吞吞,闹脾气就走得风驰电掣,耳根子软一点都不懂拒绝人……”
“宁酒?”
突然戳中了他的心思。
顾暮迟唇角僵硬。
这些信息太明显了,而且看他刚才滔滔不绝的样子,心里恐怕早就不知道想了不知道几遭。
宋言遥不太高兴,尤其听到他后面两句话。
“所以,”他说:“你能不能别烦我了?”
紧接着,像觉得不太够,他语气厌烦:“骚扰懂不懂?”
宋言遥盯着他,耳边反复萦绕着吴映彤的八卦。
配合他那副不知天高地厚的语气,宋言遥笑了。
胸腔里一股怒气升腾起来,她眼神陡然变化,字字夹枪带棒,暗藏刀锋:“你爸爸叫顾荣对吧?”
猝不及防听到他爸的名字,顾暮迟怔住。
宋言遥笑:“我家比你家有钱多了,追我的人也不少,我一个看不上。因为我觉得那些人配不上我,能配上我的只有你这样的男生。”
“……”
“但前提是你家里没有精神病。”
“……”
“你凭什么这么自负?你以为自己是谁?”
顾暮迟越听,眉眼越冷,下颌到耳廓的位置紧绷,甚至觉得可笑极了。
这不是第一次有人表达出对顾荣的恶意。
这些年,他的心脏早已锤炼得刀枪不入,但家里的私事被人毫不遮掩地扯出来抨击,还是忍不住产生一种,被冒犯的不悦感。
在学校这种公共场合,跟一个不熟的女生继续纠葛,太掉价。
现在他脑子里只有一种想法。
浪费时间。
他转身,毫不犹豫离开。
被人忽视,宋言遥自尊心又一次被人踩到脚下,她气得眼睛通红,高昂着脖子,冲他的背影发脾气:
“你自己心里明白,所以连告白都不敢。”
“顾暮迟,你真可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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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教室大概还有几步路。
走廊空空荡荡,大部分学生在食堂吃饭。
空气湿冷,1班的班牌沐浴阳光,折射出冷冽的光线。
大步朝前方走去,快到1班时,顾暮迟突然顿住脚步。站在2班的走廊,他的手搭着栏杆,面无表情看对面的教学楼。
那些久远、冗杂的记忆,因为宋言遥恶意的话语,与无数个尖利刺耳的声音重叠在一起。
从封尘的深处挤进了脑海。
他的爸爸,顾荣。
最初,是一个光芒四射的存在。
在别人的口中,顾荣是普通人可望而不及的天才,从小跳级进入大学,出国留学,年仅35岁就成为科学院物理学院的研究员,作为博士生导师,加入超导国家重点实验室,年轻轻轻拥有一番作为。
可以说前半生一帆风顺到,只有别人羡慕嫉妒的份。
顾暮迟从小引以为豪。
他向身边的所有小朋友骄傲地宣布,自己长大后也要成为物理学院的研究员,承袭父亲的志愿。
可后来,命运好像跟顾荣开了一个玩笑,这样充满了无限的成就与希望的人,在某天,被一场病败了。
这病叫做,精神分裂。
顾荣爱笑,人很温柔。
常常挤出时间,和陈应云一起带他去游乐园玩。主动做家务,从不跟妻子吵架,当妻子发火,他会好声好气地求和,笑得眼睛弯成月亮的形状,掐灭还未引爆的导火索。
不知道哪天起,向来爱笑的顾荣逐渐失去了情绪。
初露症状的是一件无比普通的小事——
家里的水龙头忘记关,他看到后没有作出反应,仿佛这事跟他毫无关系,转头坐客厅看电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