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点点头,听从了父母的嘱咐,回到房间慢慢将所有课本收进了储物间,把所有的衣物被子,生活用品打包好。光是她自己的东西,大约整理出了十个袋子。宁酒万万没想到自己东西这么多,不过转念想,自己在家里生活了十八年,东西多也是正常的。
累了两个小时后,出了一身的汗,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放松。那些不愉快的事情,如同堆砌陈旧的杂物,好像暂时扔进了角落里。
宁酒表面上看着挺正常了,又过了一天,到了家里搬家的日期。
运气不好,昨天还大晴天,万里无云,今天忽然转阴了,中午又变了脸,暴雨倾注而下,气势汹汹地冲刷了整座城市。
这种天气最不利于搬家,容易打湿家里重要的物品。父母打电话跟搬家公司商量,换一个天气晴朗的日子再搬。哪知道天空跟人作对,明天、后天仍旧下雨,松远市接连不断下了半个月的雨,搬家日期一再推迟。
乔母的老黄历也没了用处,又被扔进了旮旯角落。
大学快开学前,天气终于放了一次晴。趁天清气爽,地面干燥,父母跟搬家公司约好具体时间,托了三位师傅□□。
宁酒什么都不用干,乔母跟她讲过了新家的密码,也给了指纹锁的卡片,嘱咐她先去新家。
出于某种矛盾的心态,她没先走,决定跟着搬家车一起离开旧小区。
三口之家的东西多,这三位师傅力气大得惊人,效率也极高,不到半小时,就把所有东西,从楼梯三楼搬到了楼下的货车里。
搬家的动静挺大的,三位师傅话多,边搬边互相聊天,还跟宁酒父母聊起了家常,二楼的邻居从家门口探出头来,跟宁酒父母打招呼。
“今天搬家啊。”
“是啊,下了快半个月的雨,终于放晴了。”
……
窸窸窣窣的谈天声,从二楼传到三楼,对面的顾暮迟家,始终没传出任何动静。
宁酒站在楼道里,身后的房子空荡荡,身前的房子静悄悄,她不确定顾暮迟在不在家。
以前,他会在上午,跟卢飞宇这些朋友约好去体育馆一起打篮球,有时候也会跟余瀚引去打台球。
只要敲敲门,就能确定心中猜测,就能看到他。但她想起游乐园那一天,刻意遗忘的回忆再次从脑海深处浮上来,他冷淡的语气,轻佻的话语,一遍又一遍,如同尖锐冰冷的刀尖划过她胸口。
盯着他门前的猫眼,宁酒始终没有勇气敲门告别。她的勇气已经用尽了,所以到最后,连告别的勇气也都消失殆尽。
8月28日,她不告而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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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别,总是个经久不息的话题。
有些人,我们以为一辈子,永远不会分开,生活中永远都有他的身影,然而,现实注定只能成为匆匆过客。
宁酒起初真实感不强烈,总觉得他会突然出现。就像一开始,他突然从转角口跑出来,被她骑着一辆儿童自行车撞倒,从此给彼此的人生留下了深刻的印痕。
她以为她能决定一个人的去留,然而,别人想走的时候,是留不下的。
刚搬家的时候,她经常盯着他的微信头像,盼望他能主动发来一个消息:【你去哪里了?】
等到眼睛发酸发涩,也没能等到一个寻常的问候。
宁酒最初无法接受他疏远她的事实,多次路过金乌家园,站在小区门口呆望着熟悉的建筑。脑海常常冒出一个异想天开的念头,希望能像电视剧里演的剧情,他不经意间从小区里走出来,两人目光一遇,又是一段新故事的开端。
现实并非故事,她以怀念老地方的理由,试图假装无意间偶遇他。反复路过五次回旧小区,仍然看不到他的身影。
这些渺茫的希冀,终于悄然熄灭。
空间的拉远,还有她的告白,使两人原本亲密的关系迅速降温。他不再像以前一样主动跟她聊天,她发新的朋友圈,他也不再点赞,成为了朋友圈里一个沉默冷淡的人。
出于一种不甘的自尊,她没再凑上去贴他的冷脸,照样发自己的生活轨迹。跟钱佳杏和蒋舒喻的合照,捕捉到的美景,爱吃的美食,她以比从前高的频率,接二连三在朋友圈分享。
底下的同学们点赞接评论,热热闹闹地排了一排,嘻嘻哈哈地笑。
唯独少了一人。
她想让他知道自己的生活,盼望有一天他能主动打破冰层。
可是,他没有。
宁酒起初犹豫,是不是该主动跟他说明,你不喜欢我没关系,其实两人还可以做朋友。
她害怕他不搭理自己,讨厌这样卑微的自己,所以维持着最后的体面,始终没点开他的聊天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