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夜晚容易冲动, 大约10点钟,她从枕头底下抽出手机。
他们毕业旅行的合照,海边燃烧的余晖,远处浮动的海浪像片片金色鱼鳞, 她对着镜头看, 而他在看她。
这次毕业旅行结束之后, 卢飞宇无意间透露了一个至关重要的信息,顾暮迟排斥所有试图接近她的男同学。她回想起了从初中开始就失去踪影的告白者,以及方则川不翼而飞的情书,渐渐的,一个不可思议又百分百确定的猜测占据了脑海。
而聚餐时他轻轻的,克制的一个吻,此时此刻,让她的内心充满了勇气和自信。她感受到了他那份同等的,小心翼翼,而又炽热无声的喜欢。
她喜欢他。
他也喜欢她。
这并非错觉。
一想到这点,那些火烧火燎的冲动随着血液,在她的胸口翻腾不休。
顾暮迟从小就不善于表达情绪,他内敛克制,所有心事隐匿于心。做过最直白的事,永远是刁钻而又毒辣地挑出某个人的问题。
宁酒对他的主动性没抱任何的期望,她甚至觉得这才是他。不愿承认自己的喜欢,永远不会在别人面前暴露自己真实的心思。她非常了解他的性格,以至于将他的想法来回琢磨了遍。
最后得出一个结论:等他告白,怕是非要她移情别恋,恐怕才能等到少年伪装的暴露。
她不愿意等这么长时间,更不愿意利用别人试探他,那就她主动点好了。
并不是上次,遮遮掩掩的试探,这一次,她要大胆地表达出自己的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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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从床上爬起来,比以往稍早一个钟头,宁酒坐在桌前,绞尽脑汁写了一篇告白信。
窗外天清气爽,早晨的凉风从缝隙间挤进来,她提起黑笔,一个字,一个字,认真地刻画下了她真挚而又炙热的喜欢。少女的脸,在明亮的晨光中,不自觉泛起了笑意。
小区里的桔梗开花了,空气弥漫着淡淡的清香与甜意,她落笔后,又检查了一遍错别字。然后小心地塞进粉色的信封里,夹到了语文课本中。
期间厨房的动静终于停止,伴随阵阵花香,米粥和包子的香味争先恐后钻到了屋子里。
“吃早饭了。”乔母站门外跟她说了一声。
饭桌上,宁酒安静地吃着早饭,碗筷相碰的声音不时响起,伴随父母的闲聊声。
他们正商量搬家日期。
新房子早在宁酒高考前就办理好交接手续了,新的家具也已经进场,房子通了大约三个月的风,这几天差不多可以搬进去了。
乔母是做生意的人,对玄学格外迷信,不知从哪个旮旯角落里翻出了一本老黄历。饭吃完了后,就坐在位子上翻,一边翻一边问:“过个两天,还是半个月?”
宁父满不在乎:“早点搬好了,早点享受大房子。”
两人又问了一边宁酒,宁酒表示没意见。
搬家,给她带来了复杂的情绪。虽然早就知道了这件事,但事情还没发生时,就好像距离它很远很远。而日期终于定下了后,她这才恍然觉察,她要离开了十几年的家,离开了近在迟尺的顾暮迟。
似乎从高中毕业后,她永远在跟人告别。她慢吞吞地把目光投向了窗外,希望离开之前,能跟他告白互通心意。
夜晚十一点,宁酒做了好久的心理准备,给顾暮迟发了条信息:【明天去游乐园玩吗?】
顾暮迟作息规律,暑期仍然保持住了早起早睡的习惯,等他起床看到这条信息,天空已露出鱼肚白。
从班级聚餐后,两人各怀心思,再没见过面,这次她的主动,他大致捕捉到了她的意图。
想到他爸爸的近况,眸中忍不住多了几分忧虑。但这分忧虑,被情不自禁的喜悦给覆盖了,唇角流露出无意识的笑容。
他打了几个字:【去。几点?】
她回复的速度前所未有的快:【吃完早饭,九点。】
顾暮迟:【行。】
事情定下了。宁酒的真实感不太强烈,做梦一样的感觉。再过两个小时,即将袒露这两年深藏的暗恋。
一旦说出口。他将出现什么反应?
第二天,她坐到餐桌,乔母先放下碗:“你房间越来越乱了,我帮你收拾收拾。”
宁酒心不在焉地点点头。
乔母起身:“你先别进屋,在客厅看会电视。”
她又魂不守舍地点点头,似乎没听到她说了什么,急匆匆吃了一只鸡蛋和半碗粥,就要往房间走,还没进门被乔母推了出来,宁酒转了身,跟幽魂似的坐到沙发上拿起遥控器摁了半天。
电视机始终没亮起荧幕,宁酒大声问:“妈妈,电视遥控器是不是坏了?”
乔母把沾湿的手在围裙上抹了抹,走到她身边一看,脸上出现了一言难尽的表情:“你拿的是空调遥控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