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乐将马拴在街头,扔了块碎银子给蹲在街边囫囵着嚼烧饼吃的水果贩子,自给自足信手抓了把金橘,边走边吃。
“老板,来碗鸡丝面,再加个熟肉饼!” 浑不在意街边早点殿的椅子被往来食客磨得黝黑锃亮,随便找了个地方坐着。
手里把玩着筷子,不知想起了什么,又喊道:“熟肉饼来两个!等等…来四个!”
“咱家的肉饼个儿可大着呢!” 时辰太早,摊上没什么事,老板看她身量纤纤,有一搭没一搭地开着玩笑:“姑娘一人吃得了那些?”
“我家人多!” 康乐也笑嘻嘻的,一点公主的架子也无。
手里拿着油渍麻花的熟肉饼,就着鸡丝面吃得津津有味,还不忘与老板说笑着:“本姑娘可想死这口了!”
“听姑娘话是打外地来的?” 老板慈眉善目,看着这姑娘胃口好,觉得十分喜庆。
“不是,我是京城人士。” 康乐一张熟肉饼风卷残云似的吃完,抽出腰间的帕子浑不在意擦了擦手。
又用筷子呼噜噜将碗里的面吃干净,含糊着道:“家里俩哥哥争家产,我拉偏架,被我爹娘一气之下送去京郊庙里待了几年。”
“哟!那庙里可不是好待的,难怪…” 难怪这姑娘吃相和几年没见过荤腥似的,可怜的孩子…
“谢谢老板!” 康乐放了二两碎银子在桌上,将剩下的三张熟肉饼用油纸包好,放在身后的包袱里。
又问道:“我记着东街有家成记果脯来着,怎么没了?”
“户部和街道司涨了租金,挪到身后那条街去了。” 老板手上忙活着,也不忘回她的话。“姑娘慢走!”
康乐三绕四绕问了好几个人,可算找到了成记果脯。可铺面尚未开,百无聊赖,索性坐在门口的台阶儿上等着。
“微臣给公主请安。”
“你哪位?” 康乐抬起头来,看着面前的年轻公子,蓝袍是上好丝绸绣着竹叶纹的雪白滚边,头上簪的羊脂玉发簪,一看便知出身不凡。
“在下徐知儒,京畿守备司校尉。” 自报家门。
康乐想起前日收到母后的家书,徐家与皇兄张嘴,替徐家嫡长子求娶她为妇,想来就是眼前这位了。漫不经心:“哦。”
“臣送公主回宫。”
“我又不是自己不认路。” 康乐心里有意让他知难而退,拿出包裹里的油饼吃了起来,举止越发不拘小节。
徐知儒哑然失笑,竟也撩袍不远不近坐在她身边,陪她等着。
“你还坐在这干什么?” 康乐秀眉挑的老高,原本的好心情被散了一半,轰苍蝇似的赶人走,又往边上坐了坐。
“公主吃公主的,臣也等着买果脯。” 徐知儒倒是个十足的好脾气,看她手指沾了油渍,不动声色从袖中取出一方素帕折好放在她身边。
约莫着一盏茶过去,成记果脯的老板才姗姗来迟,拱手满脸堆笑:“劳驾久等!久等!”
“老板!杨梅干、杏子干、糖乌梅、蜜陈皮,一样帮我装二两!” 康乐显然是熟客,不用看招牌,对几样招牌果脯张口就来:“对了…还有那个青津果也要!”
“公子呢?” 老板问道。
“呃…” 徐知儒二十年里从来也没在街头巷尾买过吃食,温和无奈笑到:“与这位姑娘一样的就是。”
又拿出一锭银子给老板,“连姑娘的一起结算就是。”
“这…” 老板为难,看出了又是哪家的公子在追姑娘,只是…“公子见谅,这早上刚开张,小店实在没碎银子找零…”
“你这不是存心为难人么!” 康乐十分嫌弃地撇了撇嘴,将银锭子扔回他怀里,自己付了碎银子,转身离开。
穿街而过往栓马的地方走,解开缰绳,瞄见徐知儒还在她身后跟着,眉欢眼笑回头问道:“你骑马了吗?”
“不曾。”
“那就好了!” 康乐翻身上马,“驾!” 疾驰甩开了身后的尾巴。
徐知儒怔了怔,眼看着佳人策马而去,也不追…拿了块蜜陈皮扔进嘴里,含笑自言自语:“味道不错。”
康乐在南宫门口下马,将缰绳塞给门口的侍卫。见二人呆愣愣的,又掏出令牌,故意吹胡子瞪眼似的:“是我!康乐公主!”
真是的…几年没回京,她康乐的大名都被人忘了去。
“属下见过公主!” 侍卫赶紧见礼,松手放人进去。一朝天子一朝臣,他们都是皇上登基后新换上来的,哪里见过公主长什么模样。
康乐走了几步,又退了回来,问道:“瑜昭容住哪处?”
“回公主,在景福宫。”
康乐背着身上的包袱,手里抱着果脯,边走边吃。离老远看见一群人举着正红色的皇后仪仗,前呼后拥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