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升目不转睛地看着床上微微颤抖的人，“院长，我们以前是同学。”
院长有些惊讶，“是嘛，那真是缘分呀。”
苏乐握紧拳头，努力平稳着语气说道，“院长，我想出院了。”
“什么？”院长一愣，记得前阵子苏乐丈夫虽然表示不治，但是她本人还是想继续治疗的，难道是她的丈夫说服了她？尽管都清楚，宫颈癌晚期，癌细胞扩散全身已是无力回天，但是他还是希望病人能治疗到最后。
李升说道，“院长，我想和她说几句话。”
“好吧。”院长多少也觉察到他俩的气氛有点奇怪，拍了拍他的肩膀走了出去。
李升坐下来，盯着苏乐的脸，“你想清楚了吗？”
“嗯。”苏乐转头望向窗外，不想与他对视。
“你不想看到我。”李升确定，“因为小时候的事？”
苏升攥着被子，“以前的事我忘了，也不想记起来。”
李升突然转了个话题问道，“苏乐，你的丈夫呢？他同意你放弃治疗？”
苏乐厌烦他锲而不舍的发问，回过头瞪着他，“不是，是我自己决定的！”
李升没想到她那双眼睛还如此灵动，他轻声道，“我希望你能继续治疗。”
苏乐直接道，“我没有钱了。”
“如果是钱，我可以借给你。”李升毫不犹豫地帮她解决这个问题。
苏乐一怔，慢慢地问道，“李升，你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
李升抓过她的手腕，只有一层包裹着骨头，实在纤细的很，“以前倒是肉乎乎的，现在真是一点肉也没有了呢，你说我要从你身上得到什么，我告诉你，想得到从你身上没得到的东西。”
“我还有什么吗？”苏乐觉得可笑，实在不明白他想要什么。
最终，苏乐没能出院，因为下午她的病情开始恶化了，发起了严重的高烧，昏昏沉沉的躺在病床上。
只能感受到被推来推去，耳边是各种嘈杂的声音，她知道自己进了抢救室，医生们在奋力地抢救着。
她活了过来，但是意识一直恍恍惚惚，好像醒着又好像睡着。
有时候难得清醒，她拜托了李升两件事，如果哪天死去，不要告诉她的家人，她的尸体火化后，把她的骨灰撒到大海里。
后来苏乐还是没有熬过去，死去的那天，是很平常的下雨天，雨沥沥地下着，天空灰蒙蒙的，病房里没有开灯十分昏暗，李升就这么坐在她的床边。
第二章
苏乐来到了一片白茫茫的地方，脚下如踩着棉花一般，却不知道这里是天堂还是地狱，既然没有看到黑白无常，也没有看到天使，她只能盲无目的地走着，不知道走了多久，看到眼前有两个红色按键漂浮在半空中。
一个上面写着投胎，一个写着重生。
这是什么？
苏乐木然地望着两个按键，想着这也许就是每个灵魂的去处吧，她来到了投胎的按键前，准备按下去时，几个大字飘了出来。
你确定投胎吗？
苏乐的手指顿住，视线落在一旁重生的按键上。
她确定投胎吗？
死前她其实有着不甘，凭什么当年欺负她，造成一辈子阴影的人成为了社会上优秀的医生，而她却只能凄惨地死去。
可如果选择重生，她是否已经有能力改变原来凄惨的一生？
不，或许她能改变，敢于面对校园的冷暴力，好好读书，她的人生会稍微好一点点。
苏乐眼神逐渐变得坚定，按下重生按键的一刹那，她的眼前一黑，再次睁开她如从溺水中挣扎浮出，大口地大口地呼吸，等缓过神来看到来来往往的人们变得高大起来。
摆在她面前的是一个菜篮子，里面放着十来把小菜，这个场景很是熟悉，小时候她每天早上起来都要拿着妈妈捆绑好的小菜拿到菜市场卖，五毛钱一把。
苏乐抬起手看，是小孩子的手，身上穿着脏脏的，姐姐不穿的衣服，脚下是粉色透明的胶凉鞋。
她摸了摸了自己的头发，还在，又摸了摸自己的脸，肉嘟嘟的，摇了摇手臂，身上竟没有了病痛的感觉，她忍不住跳了跳，居然也没有任何的不适。
她真的重生了？！回到九十年代的自己？回到六岁时候的自己？
她不可思议地张望着周围，不远处是还没有被烧掉的百货楼，她家原来维持生计的店铺就里头，地上还是泥土路，一到下雨天就会泥泞不堪。
此时此刻，苏乐是欢喜的，这么说现在一切还来得及，她的人生可以好好重新规划，好好读书考上大学，过上她想要的样子！
“阿妹，这菜怎么卖？”一个老伯看到小菜新鲜蹲下来挑选了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