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没有出声,而是在心里暗自思忖她到底有没有说实话。
直觉告诉余安,孟纸鸢的话半真半假,绝对有所隐瞒。
“你杀人的药囊在哪里?”
“在——”孟纸鸢顿了下,眼底闪过一抹冷意,随即扬起红唇,似是无比真挚地吐露出真话,“在孟府,你若是想拿的话,那可得陪我一起回去,放心,我不会把你怎么样的。同你说了这么多,现在可以告诉我那人是谁了吗?”
好像闺房里,琴弦多的是。
余安张了张嘴,忽然话锋一转,她轻咳一声,“你......同陆寺卿的婚约是何时的事情?”
闻声,孟纸鸢倏然抬眸,面前的女子一改之前的穷酸少年模样,生得蛾眉曼睩玉粉花柔,一袭月白色长裙衬得她盈腰玉骨,抹胸的襦领露出一大片白皙的肌肤,拥雪成峰,身姿曼妙。
想到先前她同陆允时相处的情形,那种辰星伴明月似的曜眸眼神,孟纸鸢面色未改,心里却是升起妒意,妒意之外怒意更甚。
若不是绑着,她一定会将面前这个卑贱女子狠狠踩在脚下,用琴弦勒断她的喉咙。
若不是这个叫余安的女子,假借女扮男装的身份投机取巧,与本该属于她的未婚夫君生出情意,她孟纸鸢何故用得着被人利用,还囚禁于此!
只要她如愿嫁给了陆允时,一切都会平安无事,可偏偏这个叫余安的衙役忽然插足在他们二人之间,抢走了她的未婚夫君。
孟纸鸢妒意溢了满腔,可转睫之间又笑了起来,“我同陆郎的婚约啊,那是他母亲在世时便定好的,高门大户最为讲究的便是四个字——门当户对。”
话音未落,只见余安身子一愣,眼神发生了些细微的变化。
孟纸鸢心头恶意升起,“汴京城内为官致仕,首当其冲的便是姻缘结亲,即便没有我,陆寺卿将来的夫人也不会是你。”
不会是你......
余安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在听到那句话时,心好像被一根针扎了下,传来密密麻麻的疼意。
她知晓这是孟纸鸢故意说给她听的,但不可否认,她说的是真话。
自陆允时戳破了他们二人之间那层暧昧朦胧的窗户纸后,他们二人愈发亲密,甚至有时宛如一对真正的夫妻般做尽亲密之事,这种蒙蔽人心的假象使她慢慢沉沦其中,完完全全将她的身份抛之脑后。
她不再是当年那个备受宠爱的虞家幼女,而是一个苟活偷生,身负血海深仇的罪臣之女。
陆允时是陆府嫡子,又官居大理寺卿,在这偌大的汴京城中,权力中心的天子脚下,能与其身份相配的世家小姐也没有几个。
余安好像第一回 认识到,她与陆允时之间隔着一道深渊沟壑,遥不可及。
孟纸鸢看着眼前人的点点变化,心里逐渐笃定这个叫余安的衙役,是真地心悦陆允时,见余安有些伤心失落,霎时心底快意陡生。
“是不是我,与你无关。”
倏然,余安出声,一句话堵得孟纸鸢有些愣。
她按下心里的难过,收拾好心神,扶着梁柱,慢慢踱回到最初的位置,“囚禁你的人,是永宁侯府世子,顾淮。”
随后,无声地用口型念出几个字。
忽然,门被女医猛地推开,屋内骤时冷凝,一片死寂。
“时辰到了。”
女医看着屋内的二人,她听力敏锐,屋里的谈话声她听的一清二楚,不过主子有吩咐,既然余安想引孟纸鸢上钩,那他们不如来个坐收渔翁之利。
余安当然知晓一墙之隔是挡不住声音的,所以关于逃跑一事,她只字未提,袖子里的锦囊来之不易,她只有一次机会。
没有陆允时的庇护,她举步维艰,得更加小心。
铁链的铃铛声响起,在门合上的一瞬间,余安和孟纸鸢直直对视——
山雨欲来风满楼。
*
孟府。
“陆寺卿,你这为何意?”尚书孟仲接过递上来的一纸文书,待看清上面所写内容时,脸猛地拉了下来,“我家纸鸢失踪多日,你作为同她有婚约的未婚夫君不担忧她的安危,竟然......竟然敢贸然前来退婚!你当我孟家女儿是什么!”
话音将落,孟仲猛地一拍桌子,震的茶盏碗盖响动。
退婚一事,应当双亲交谈定夺后,再行退婚礼数,再不济也不至于被一纸文书打发。
陆允时眉眼寡淡,对面孟仲的怨愤在他这不过是一粒浮尘,漫不经心地端起一盏茶,“尚书大人莫不是老糊涂了。”
“你!”
“退婚文书已是给你孟府几分薄面,你真当那日我母亲的一句戏言是真话吗?”陆允时目光凛冽。
永宁侯府如今一道诏令封邸,勾结外邦的罪责可不小,顾远山懦弱无能,顾淮怕是已经忙得抽不开身,这剩下来的孟仲就更好对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