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工人正在一边吃一边抱怨。
“娘希匹,忙得和傻逼似的,老子回家都没力气和婆娘浪,婆娘都有意见了。”
“谁不是!回家倒头就睡,第二天起来接着干。”
“十二个小时轮休一次,老子上次差点睡机器里头!”
这可是危险度不小的高强度工作,十二个小时太长了,六到八小时才合适。
高誓跟着骂了几句,没过一会就和工人们勾肩搭背起来。
“要我说啊,实在不行就休息休息,钱再重要也得有命拿,要不你看之前的那谁谁,啧啧啧……老惨了。”
“草!吃饭呢,说这些干嘛。”
高誓心头一动,从兜里掏出一包早准备好的大前门,开始散烟,“哥们,说说呗,啥事儿啊。”
“呦!大前门!够劲儿!”
几个人接过烟,吞云吐雾间,话匣子也被打开,“兄弟你刚来的吧?这事儿都是好些年前的了,应该是四年前还是五年前的事。”
最先接过烟的人,压低了声音,几个人的脑袋凑到了一起,“以前啊,咱工厂有个人,叫胡雨水。”
“他就在半成品这边的工厂上班,是流水线上的,挣得多,也累。”
“有次估计是实在太累了,可能是打了个瞌睡,大半夜的,手臂给卷到机器里了。”
“我的妈,当时那个场面啊……太惨了。”
他脸上露出几分不忍,“整条胳膊都被打成肉沫了,要不是反应快,好悬人也给卷进去。”
“后来胡雨水被送到医院抢救,本来都快出院了,结果情况突然恶化,人没了。”
“那个医院好像还是什么私人医院,医药费可贵了,结果也没把人保住”
“造孽啊。后来工厂赔了家属些钱,也不知道有多少,总之是不了了之了。”
旁边的人搭话,“咱们还是得自己注意点,都是家里的劳动力,这人真没了,家里的老娘和婆娘咋办?”
“哎,不说了不说了,兄弟你刚来,还有别的啥想知道的吗?咱说点别的,我当时在场,看见那一幕——我的娘,胡雨水的手臂被打得稀碎,碎得和饺子馅一样,我看了一眼半年没吃的下去肉。”
高誓做出恶心的表情,他看看自己的盒饭,又看看工人,“那啥,当时出事的那个机器……”
工人道,“好像是给拉走了吧,出了这事哪还能再用,要不这食堂谁吃的下去啊。”
高誓松了口气,“多谢了哥,我以后会注意。”
另一个工人叹了口气,“老胡出院前几天,我还和他打过电话,他当时说工厂黑心,他断了胳膊居然只给这么一点钱,没想到没过两天人就没了。估计老胡走后,给老胡家里的补偿金也不算多,这段时间老胡老被提起来,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走的不安生,心里有怨。”
高誓捕捉到了重点,“老被提起来?还有谁问啊?这不都是四五年前的事儿了吗?”
“害,焦湖同志呗!”
几人讨论着,“焦湖虽然是坐办公室的,但对咱们很好,一点儿也不傲气。”
“对啊,他之前问了咱们之前工厂出事的事儿,说不能长时间疲劳、疲劳什么来着……”
“疲劳作业!”
“对!不能长时间疲劳作业,想帮咱们向上面反应,能不能两班倒换成三班倒。”
“之前的安全科普工作都是焦湖同志来的,上次我犯困,头发差点被卷进去,也是他及时提醒的。”
“可惜后来辞职了。”
看来焦湖在这的名声确实不错,几人七嘴八舌地夸赞着焦湖。
就在这时,一道不和谐的声音刺进来,“呆吧愣痴!我看啊,那焦湖就不是个好东西!”
高誓几人看过去,看见了一个身材细瘦的工人。
他“呸”了一声,“当时出事儿的时候,我和老胡在一条线上,我俩平时一个宿舍,关系好得很。”
“不知道焦湖从哪知道的,之前一段时间天天找我问老胡的事儿,搞得我那段时间一做梦都是血糊糊的一片。”
“他是不是变态啊!”
几个工人接着不干了。
“你个傻狗才是变态!”
“焦湖问的仔细也是为了大家好!”
细瘦工人又是“呸”的一声,“一群大白鹅,他问、他有必要问老胡平常的事儿吗?什么喜欢吃什么,什么平时喜欢去哪,和查户口似的。”
工人们才不管他说什么,全都怼回去,细瘦工人骂了句怏怏地走了。
高誓心头一动,“胡雨水家里还有什么亲戚吗?”
工人想了想,“有,我记得他说过,他爸妈没得早,倒是有个弟弟。”
另一个工人跟着道,“我也记得,他经常向我们炫耀他的弟弟,说他弟弟特别聪明,他一定要供弟弟读出大学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