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的我把何许约到了操场上,天空不是那么明媚,光线也有些阴沉,而我在何许到来前慢跑在这条塑胶跑道上。
因为我在最后的一段日子里,需要理清自己的一些疑惑,比如为什么我会被父母抛弃,再比如他们会不会在我丢了以后找过我,为我伤心过。
想到这里,我停下脚步,弯起嘴角笑出了声。
直到何许跑到我的身边问我在笑什么的时候,我才转身敛住了脸上的几分笑意,“我在笑我自己,总是在峰回路转之间,啧,也不对,好像一直是峰,没有回转过。”
何许问我是什么意思,我塞了一颗很苦没有糖分的咖啡糖到嘴中,一瞬间,有些寡淡的口腔变得丰富起来,“我告诉你一个故事,然后你再转达给电话那头的人吧,其实也不是什么有意思的故事,但是他听了应该会懂的。”
何许还想问,但我没有给他机会,反而用极为平凡且简练的语言说了这个故事,除了我、梁寅,以及那些死的只剩下骨头渣子的人,没有人知道这个故事。
一分钟后,故事结束,何许依旧是疑惑的表情,只是其中有一丝零星的惊骇。
我因为冷所以把拉链拉到了最高,却依旧抵挡不了大风闯入领口,应该是有些冷的原因,
但是在转身默默走到操场门口,身体好像在眩晕,这令我不得不停下脚步倚靠在灰色的水泥墙壁上,冰凉的墙壁更加加深了身体的寒冷。
所以我让何许先走,何许犹豫的看着我,我就抬起头目光冷淡的看着他。
未成年人怎么可能抵挡得了他人目光中的冷意,所以何许加快脚步离开了这里。
而我则含了一颗甜味十足的药片,梁寅精心研制的。
回忆过往的历程,好像是衰老的标志。
但是回忆这个东西并不受我控制。
即使我拼命想要挣脱浑浑噩噩,但是却只有浑身的软弱无力,尤其是耳边此起彼伏的声音,像是粘在身上的蛛丝,即便用足了力气,也无法让全部逃脱。
我的病再次严重了,我知道。
我还知道我此刻正在梦中,脚下是一栋三十层高的高楼,而身边是一直劝我的陈晖,可我每次都不听他的话,放任自己双脚用力,身体随之向后一倒。
从第十层到目前的第三十层,每一次的风速、陈晖的嘶吼痛苦声都在不断的加强,可我觉得自己轻盈的像一个没有翅膀的精灵。
然而这种快乐到了第四十五层就消失不见了。
我发现自己又变成了一条狗,一大束刺眼的白色灯光直直照射在我的身体、脸上,耳边是买家的讨论声。
有一个女人说我长得好看,就是不知道玩起来好不好用。
旁边手持鞭子的人听见后一鞭子甩到了我的臀部,于是我紧绷浑身肌肉抬起头,在生理性眼泪的流淌中晃动着自己的臀部。
这已经到了极限,可是持鞭子的人很不满意,因此在眨眼间他挥舞手臂用鞭子接连抽打在我的后背上。
生气得骂道:“作为一条狗就该叫主人!我平时怎么教你的?”
这些人故意没有教我什么是屈辱、什么是礼义廉耻。
可这些人不知道的是,有时候一些东西是刻在人的基因里,就像大部分孩子不会喜欢灰姑娘中强行割掉女儿脚后跟,然后把血淋淋的剧痛的双脚放入水晶当鞋中的母亲。
他们要用最严酷的方式教化我,却又不承认自己是彻头彻尾的恶人。
下一刻,我站在了一节正在飞速前进的火车顶端,周围是漫山开放的成熟麦子,鼻腔中是麦子的清香,冷风打过脸颊,我肆无忌惮的张开了手臂,却在恍惚间听到了陈晖叫我的声音。
我转过身,看见陈晖正狼狈不堪的从火车玻璃窗户那里艰难攀爬,动作有时候还会因为大风突然猛烈而骤然松开了一只手,他看起来特别急迫,我疯狂的朝他挥舞手臂,见他嘴角勉强弯曲笑得艰难,我却真心实意对着他笑,直到我的身体因为跳下火车而掉落在地面上。
就像陈晖说过的那样,自从梦里有了陈晖,我的噩梦好像也变得浪漫起来。
隐约中,好像有人在我耳边说快醒过来吧,我置之不理,这个声音却越来越大,像是有啄木鸟啄着我的后脑勺,让人极其烦躁。
迫于无奈,我只能慢慢睁开双眼。
“醒了啊。”
场景仿佛又回到了前几个月的场景。
却又比几个月前要更加的凝重。
第33章 寂静
“想不想吃冰淇淋?”陈晖小心翼翼的握着我的手,看起来很正常的样子,不过我知道他是装的。
因为他身上的烟味混合着泥土的气息,即使我呼吸起来很费力,却依旧能够闻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