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家的人得了信:家里来人了,还是城里人。
陆陆续续地,男人女人都跨进屋里,一堆小孩推推挤挤地打量着他们,屋里屋外,乌压压一大片模样相近的人盯着他们,压力太大了!
好在外面还有其他队员瞧着看着,就算处于马家人的包围圈中,不管等会发生什么,大家都是有些许顾忌的。
田大伯等人强撑着笑脸,表明他们是专门来看望闺女田娥的,从他们的穿着和谈吐,加上放在马家桌子上的几样在乡下买不着的东西,不得不说,马家人感到特别有面子。
“代树?你媳妇到哪里去了?还不让人通知通知,她爹看她来了。”马老太太的话点明了马代树的身份,正是田娥的男人。
听了娘的话,老会计使唤自己小孙子去外面找人。
田大伯他们则立即把目光落到了人群中的马代树身上。看到他的长相后,田大伯悄悄松了口气,因为从外表上看,马代树的年纪是和田娥差不多大,想来她也不是彻底头脑发昏。
马代树的相貌在马家人里头算是拔尖的,只不过给人一种不稳重,也不怎么老实的感觉。
马家人热切,田家人尴尬。
终于等来了从知青点着急赶回来的田娥。
父女多年未见,猛的一碰面,两人都有些恍惚。
田大伯是没想到记忆里青涩的大闺女竟成了如今这副模样,穿着不合身的棉衣,面容憔悴。和刚走过去的马代树相比,竟瞧着还要大几岁。
“爸!二叔三叔!”
田娥满脸震惊和惊喜,她是真没想到父亲会到这里来的。
身为家里的老大,又是个丫头,从小到大在家里田娥干的活最多,受到的关注却是最少。
田爷爷田奶奶不好接近,又有些嫌弃她是丫头,而从自己父母身上,同样没得到多少疼爱和关怀,印象中最深刻的就是骂骂咧咧的母亲了,而父亲,对她的事一向是不插手的。
她没想到只是因为一封信,家里人会直接找过来了。
简单的温存后,田父轻轻咳嗽了下,和女婿周志申对视一眼后,进入正题。
“大侄女,我们还给你和大强带了些学习资料,里面有你妹妹田甜给勾画的重点,你好好学一学,这不是要高考了么,要是因为没有教材给耽误了,那多不划算啊……”
田三叔干巴巴地道:“是的,多学学,考上大学就好了。”
实则内心没报啥希望,大学哪里是那么好考的,说考上就能考上。
不过考不考得上是一回事,这不让人去考就不对头了。
田家的闺女哪里能任人欺负?
马家的人听到这话神色各异,诧异,羡慕,不满,看戏……
田娥眼光闪烁,明白他们话里的意思。
这时,马代树他娘马四媳妇突然跳了出来:“哎呦,亲家,这可不行!”
她一边说,一边小心瞅了瞅马老太太板着的老脸,“代树他媳妇肚子里的娃都四五个月了,哪里能去考那什么试啊!”
田大伯他们齐齐愣住了,根本没想到有这一出。
秋冬穿得厚,田娥穿的棉衣是马代树的旧棉衣,有些宽松,一个不注意,真看不出肚子显怀。
这就有点尴尬了,如果田娥是一个人,马家拦着人不让高考,田家还有道理说道说道。可现在田娥肚里怀上了马家的孩子,马家以为孩子着想作借口,不想让田娥奔波高考,也说不出差错来。
田大伯神情犹豫,也想象不了到时候闺女挺着肚子去考场的场景。
“爸……”田娥欲言又止,眼里含着祈求,马家靠不住,她只有靠田家了。
田大伯顾不得责怪闺女的隐瞒,和田父他们无语相望。这事可咋整,难道他们要白跑一趟了?
周志申感觉周围的气氛凝重了起来,敏锐地察觉到好几个马家的人有些虎视眈眈的意味,好似只要田大伯说出什么不中听的话来,他们就要冲上来一样。
……
“这死丫头,既然已经怀了娃,就不能安分一点么,胆子大得很,瞒着家里嫁了个泥腿子,好好过日子就是了,成天想东想西的。”
田大伯母很不满,生气田娥瞒着家里怀孕,把几个男人骗到乡下去了,瞎折腾人,还耽搁上班。
她本就不赞成田大伯他们去,现在对不在眼前的田娥更加不喜了。
田奶奶也高兴不起来,觉得大孙女心思太多,主意也大,自己当初悄悄跟人结婚,现在就该结这苦果,偏偏不该算计到自家人身上。
“人好好的就行。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既然嫁到了婆家去,哪能事事让娘家人插手的,马家又没打她虐待她,想要媳妇安稳在家生孩子也正常,我们就不要讨人嫌了,这都是她自己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