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刘玉芬虽是农村妇女,但很有眼界,她一直都给姐妹俩灌输读书最重要的思想,说只要娃好好读书,砸锅卖铁也要供。
可惜妹妹听得进去,作为姐姐的何美丽却从来都是左耳进右耳出。
功课一塌糊涂,偶尔一次达到及格线,就算是扬眉吐气了。
妹妹常常揭何美丽的短:“我姐考多少名就知道她们班有多少学生。”
这些嘲讽、挖苦何美丽都习惯了,前世的她确实是烂泥扶不上墙,妹妹却是别人家的孩子,品学兼优,什么都好!
这种强烈对比之下,她这废材姐姐哪还有活路。
从家到学校有一里多路,不知不觉就到了。
这是一所破旧的乡村小学,却是整个西营办事处唯一的一所小学,中间一幢两层红砖楼便是教学楼,近二十个教学班,前后两块空地则是操场,非常简陋。
与妹妹分开后,何美丽找到了六一班教室,自觉地坐到最后一排,因为前面坐的都是优秀的好学生。
如做梦一般,见到许多熟悉又陌生的面孔,只是他们大部分读完小学就缀学了,往后命运各异,此刻却正值少年,一张张脸阳光灿烂、青春洋溢。
看着多少有些五味杂陈!
“美丽,发什么呆,下午放学后去我家地里挖凉瓜?”旁边桌子的两个女生看着她笑呵呵地问。
她想起她们是刘丽和彭艳,是小学阶段自己最好的朋友,可惜的是她们读完小学都辍学了,往后基本就失去了联系。
至于辍学的原因,只能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虽然此时国家已提倡九年制义务教育,但在农村多半还是取决于家庭意愿。
何美丽笑着拒绝:“今天不能去,我妈让我早些回去,还有事做。”
“真不去吗?”刘丽追问。
“真不去了,做完事情还得做作业,都六年级了,你们俩也早些回去,该做作业还是做,省得我们三个天天挨骂。”
何美丽也不敢多说,怕她们听了反感。
刘丽和彭艳大眼瞪小眼,都有些诧异,以往三个可是玩得最好的,基本一放学都会腻在一起,玩够了才各自回家。
做作业?嘁!想多了吧!
是,确实是玩得最好的。
没记错的话,半个月后,三人还在刘丽家歃血结为金兰姐妹,拜天拜地,发誓有难同当,有福同享,后来竟然看见她俩背着自己偷吃东西,说好的有福同享呢?气得何美丽大骂塑料姐妹情。
最后三人都玩废了,一个都没考上初中,自己还好,还有复读的机会,她们呢!从此以田地为家,与牛马为伴。
长大后想起来都感觉当年要多蠢有多蠢!
何美丽不再多想,拿出没写多少的假期作业就开始补,要当好学生就从补作业开始。
下午,班主任让学生上交假期作业时,何美丽还有近一半没补完,一直磨磨蹭蹭不敢上交,她害怕那场狂风暴雨,虽是老油条了,可今时不同往日啊!
正想着,站在讲桌前的学渣王一海偏头躲过了飞来的作业炸弹,作业本呼啦啦地落在地上。
何美丽条件反射地缩了下脖子。
王一海一声不吭地将作业捡起,又站回老师讲桌前,根本不敢抬头看怒不可遏的班主任。
“还敢躲!王一海,你这都是写些什么?这字能叫字吗?鬼画符差不多,随便看几页,没一题是对的。”班主任气得脸色铁青。
王一海一脸委屈样,抬了抬眼,小声道:“老师,我都做完了。”
那意思是好歹做完了怎么还骂!
班主任一听更来气:“敷衍了事,做了白做,你以后能干什么?”
王一海抬头看着老师:“我以后要回家放牛。”
班主任一脸嫌弃:“就你,回家放牛,你能数得清吗?”
王一海摸了摸后脑,认真地说:“数得清,我家只有一头牛。”
全班都哄笑起来。
班主任气得差点一口气上不来,深呼吸了一下,指着王一海,冷冷道:“……你给我滚下去。”
何美丽看着这阵仗,心里直发虚,老师的怒气值基本已被拉满,后面的绝不会有好果子吃。
眼看同学们一个个都交完作业,没写完的一个接一个被骂得垂头丧气,心里更加发憷。
唉!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这场骂注定是免不了的,谁让自己懒呢!
何美丽忐忑不安地将两本暑假作业放在老师讲桌上,身体缩了缩,似乎这样老师就看不到她了。
同学们都在等着看她的笑话,一个个露出讥笑的神情,因为大家都习惯了,每次开学都有这么一出。
班主任是个四十多岁的女老师,姓赵,戴副眼镜,很知性,看到是何美丽交的作业,皱了皱眉,撇了撇嘴,不耐烦地翻开她的作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