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蒙蒙亮,雾气缭绕在山野中,像水墨晕开了色彩,一切都显得朦胧。
屋子里满地烟灰,热气和烟雾充斥着整个房间,显得闷热拥挤。
几个赤膊男人躺在竹板床上,呼声震天。
忽地,一道嘹亮高亢的手机铃声在空气中炸响开,几人猛地一震,都砸着嘴表达不满。
老五半眯着眼睛,伸手将床头的手机摸过来,睁着有些刺痛的眼睛看向手机屏幕,正是凌晨四点半点。
他看清了来电信息,眼睛稍微清醒了许多,“喂,老四,怎么回事?怎么买个东西这么久都没回来?”
“老五,大,大事不好了!”
“什么?”老五拧着眉,不明所以。
“我不是去买雄黄吗?镇上就一家有卖,我担心不够,特地开车去了县里。在公安局附近看到好多警察聚在一起,车子都停了好几辆。我本来以为他们是有其他任务,可是我回镇上的路上,又遇到他们了,我这心里慌得很。
“你说,他们不会是冲着咱们来的吧?”
老四的大嗓门焦急的怒吼着,让其他人也彻底清醒过来。
老大迅速接过老五手中的电话,问道:“你看清楚了?”
“千真万确!”
“你现在在什么地方?”
“我比他们熟悉路,已经开进左湾沟了。”
“好,你马上把车开回来,咱们立刻撤。”
老大黑着脸把手机挂断。众人也都静默着,神色凝重。
“老大,不能吧?咱们这里这么隐蔽,那群鬣狗怎么会知道,说不定是老四想多了......”老六挠着寸头,有些纠结。
老大两眼蓦地横扫过去,老六立刻噤声了。
“做我们这行,一点风吹草动都不能放过。否则,都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
“你们立刻收拾东西,等老四回来,马上撤。”
“老大,那些货物怎么办?”
老大目露凶光,“一起带走!”
“那个女人怎么办?还抓吗?”
“现在哪里还有时间管那个女人!”随后,他大喝道:“老九呢?他还在做什么?让他立刻回来。”
一群人立刻开始了风风火火的忙碌。
老五匆忙拨通了老九的电话,此刻的老九还在睡梦中,接到电话还一脸茫然。旁边的叶文舒也已经清醒了过来,房间里本就安静,屋内天光不显,很是昏暗。
在这样的环境下电话里老五的声音就显得越发刺耳清晰。叶文舒侧着耳朵,将他们的消息听得一清二楚,不知为何,那心口处就像揣了个兔子一般嘭嘭地直跳。
电话很快挂断,老九迅速穿好了衣服,黑着脸,嘴里飙出一长串的辱骂,显然,老五的电话里的消息让他很不爽。
叶文舒小心地将他送到门口,看着他高大的身躯急匆匆走进了远方的昏暗里。
叶文舒关了门,堂屋再次陷入一片黑暗,她坐在板凳上,盯着眼前的黑暗,耳边再次浮现了刚才听到的话。
“老九,赶紧回来,好像鬣狗找来了,还不少,老大让你赶紧回来,我们得马上转移......”
噗通,噗通......
心跳越发的清晰,急速地跳动着,连耳膜都仿佛要震破了。
终于,叶文舒站起了身,她走到旁边的房间,悄悄地看了一眼儿子熟睡的小脸。然后穿上外套,就那么悄悄地走出了大门。
头顶的月亮还未下去,微微的光打下来,搅散了一波一波的雾气。
叶文舒快速地走在山路上。
她和老九在一起九年了,她很清楚,他们口中的鬣狗是警察。
他们被警察盯上了,马上要开始逃亡!
这个消息让叶文舒早就冷却的血重新沸腾了起来。
左湾沟是一个分叉口,左边的路较平,山路直通后山的百棘坡,那坡上曾经种了许多小麦,可惜村子到百棘坡的路实在不好走,渐渐地,就再也没有人去那里种植,那地方就荒了。而老九他们就盘旋在那里,做着伤天害理的事情。
往右就是他们村子,山路陡峭,连自行车都很难行驶在上面,只能靠两条腿走过去。也正因为交通的不便,这村子才如此的穷困偏僻。
她现在要去的就是左湾沟,那里是进山和进村的必经之处。
她只需要等在那里,如果真的有警察过来,或许今日就是她脱离苦海的日子。
如果什么也没有,她会悄悄地回去,当做什么也没有发生。
多年的做小伏低,逆来顺受,已经让她失去了当年的勇气。
但至少,此时此刻,她还是想要握住那千分之一的机会。
凌晨时分,本该是静谧安宁的时刻,然而在这片大山中,却是波涛汹涌,暗流涌动。
一片静默的山坳处,突然响起了一阵细碎的簌簌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