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俞年终于低低“嗯”了一声,算是同意,得到桑欲的应允后,乖乖去了浴室洗澡洗漱。
这边便只剩下桑欲一人。
她仍旧捧着水杯,有一搭没一搭地喝着,眼神空远,让人猜不到她到底在想什么。
不过——
她看向方才给程俞年指的那张床位,虽然前一段时间被打扫过,可到底打扫得并没有太干净,加上好几天没住人,上面落下了不少灰尘,而且这张床又破又旧,是她房间里最破的一张床。
这也是她方才为什么让她自己睡旁边的原因。
旁边那张床只比她的脏了些许,随便擦擦便能休憩一晚。
不过既然程俞年这么抗拒和她离近些,她倒也不必多费口舌劝他,反正他来这儿都是她的一时兴起。
要帮他擦一擦吗?
桑欲放下了杯子,坐了下来,自己便否定了这个提议。
她给程俞年收拾床?
程俞年可能不仅不会领情,反倒以为她居心叵测,在那里下了毒或者放了东西又要整他。
算了,自个儿扫自个儿家的雪,哪管别人呢。
说起来,桑欲抬手攥起自己的衣角,放在鼻翼下嗅了嗅,一股汗臭混着她身上极浅淡的信息素味儿,简直难闻到了极点。
桑欲立马放开了自己的手。
本来想的是九点多回来,刚好冲了澡就睡,谁知耽搁到现在十一点多,她连澡都没洗,再过一会儿恐怕都得发酵了吧?
桑欲手抵额头,忙不迭将脑海中的画面驱逐出去。
打开智脑,距离程俞年进浴室已经过了六分钟。
六分钟。
桑欲皱眉,六分钟都够她平时洗三次了,再不济,她也能洗两次了,结果程俞年一次还没洗完。
他在搞什么?
性别再分化成为omega了,难道连性格也跟着再分化了吗?
桑欲实在快要忍受不了自己身上的味道了,起身走到浴室门前敲了敲门:“程俞年,你还有多久?能不能快一点?”
她今天累了,明天早上还有节战术演练,她想早点儿休息。
敲门声传到程俞年的耳里,把他吓了一跳。
水有些烫,他的脑子也有些许昏沉,闻言看了一眼门外的阴影,捏着手里的东西不敢有动作,只答道:“快了。”
等门外脚步声响起又远去,程俞年这才松了一口气,将手里的试剂注射到指定的血管中去。
药效发作得很快,他能感受到自己即将恢复的omega性别又重新转化为了人们可以发现并识别的alpha。
他背靠在冰冷的墙壁上,抿着唇,努力抵制着一阵又一阵的头晕和不适。
要好好休息,他想。
先前假期时他倒还好,可以住在外面,不用怕被别人发现自己omega的身份,甚至在情热期时还能提前去桑欲的住所,尽力缓解。
可现在来到帝国军校,身边几乎全部是alpha,alpha有独有的信息素,偶尔会无意识散出信息素,哪怕他不在情热期,这些信息素也极其微弱,也能让他腺体时不时感到不适。
他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神来应付,不敢露出一点儿马脚。
进学校短短几天,他的性别伪造剂便已经用了不少。
他能感受到自己的腺体越来越不稳定,性别伪造剂的效用时间也越来越短。
从一星期一次,到现在基本一天两次,甚至更多。
效用时间变短,会有极大的风险,他就只能缩短注射针剂的时间,同时加大剂量,而这样做的效果就是,身体越来越不舒服,同时性别伪造剂的效用时间也会越来越短。
最后成为一个死循环。
程俞年靠着墙休息了一会儿,用力闭了闭眼,才勉强恢复一丝清明,拿过一旁的睡衣往自己身上套。
穿上衣服后,又从方才衣服埋着的地方拿出一叠omega信息素抑制贴,一点一点贴在自己的腺体上。
这是他给自己加的预防措施。
坚决不让自己泄露出一丝一点的信息素,不给别人一点儿猜测自己的机会。
可他并不知道,omega之所以是omega,就是因为他们不自觉显现的脆弱,具有浓浓的破碎美感,让alpha升起骨子里藏在基因下的保护欲。
但这种脆弱是他们无意流露的,就算有一两年的alpha经历,就算用了性别伪造剂,就算平日里装得再好,当遇到困难痛苦和悲伤时,他们的脆弱也会悄悄流露出来。
而这,仅凭着他们自己是察觉不了的。
程俞年不知道这些,他只是手有些无力,眼前也模糊不清,看不清镜子里自己的腺体位置,只好用手摸索着慢慢贴上去。
他想好好贴,这样才最保险,可门外敲门声再起,程俞年只好慌慌忙忙胡乱将手上的抑制贴全部随意贴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