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夫人笑笑,起身告辞,也不管他们理不理,自顾自走了出去,只走了出去还未见尹祝跟上来,随即又探身往里头瞧了瞧。
只见尹祝在苏苑音身边顿了顿,问道:“阿音,你可还要什么想要对我说的吗?”
苏苑音听罢,才将视线移至他身上,想了想,声音像是释然:“那就祝我们各生安好,山长水阔,不必相逢。”
尹祝听罢,只觉得自己的心上像是空出了一块,阿音当真要与他辞别了,他也本该放下了,可是为什么他竟那么不舍。
他想上前,想留住她,可是却被一旁的苏蕴之拦住,再转头时,只见苏蕴之面色发沉,抡起了拳头就朝他挥来。
霎时间,伴随着尹夫人的尖叫声,场面顿时乱做一团。
想不到一想只爱舞文弄墨的读书人这打起人来也是虎虎生风。
苏苑音看着扭打成一团的两人,一时也有些愣住。
倒是苏齐岳几个阔步走来,命正看得发愣的下人将两人分开。
待尹祝与尹夫人走后,苏齐岳也面色铁青的将苏蕴之唤到书房去训斥。
到底是因她而起,苏苑音有些放心不下,本也想跟去看看,却被宋氏给留了下来。
苏苑音只得跟着宋氏进了正厅,才跨进了门就看见红着双眼睛死死瞪着自己的苏落雪。
她淡淡瞟过,不知这苏落雪对她又是哪来的仇怨。
宋氏自是瞧不见这点子眉眼官司,她现在也正是心烦意乱得很。
“苑音,你兄长与尹世子动了手,也不知清肃伯府会不会怪罪,毕竟这事也是因你而起,要不你明日上他们府上去,替你兄长说说情吧。”
尹氏扶着发胀的头道。
尹祝现下是有官职傍身的朝廷命官,而她的蕴之今年才准备下场,现在不过就是一个白身,若是他们突然发难,蕴之可如何是好。
苏苑音虽是懂宋氏的关心则乱,可只是有些不解为何她的每次关心则乱都要牺牲掉自己。
“我如今才同清肃伯府退了婚,清肃伯夫人又避我如蛇蝎,明日又登门只恐怕不妥,只怕是火上浇油,况且我信尹祝为人...”
“蕴之可是你的兄长,平常也是事事都护着你,现下就只是让你为了他去说个情都不愿意吗?”
宋氏打断她,方才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尹祝明明就是对苑音还有情。
如今来退婚恐怕是家里人的主意,定是觉得苑音身份配不上她家的嫡子,只她不解的是,她家落雪才回来几月就已经样样不差,且又是嫡女身份,为何清肃伯府会不惜将事情做绝至此也不愿换成落雪。
苏苑音随即也不再多做解释,只得将苏齐岳搬出来:“不若一会儿同父亲商量商量再从长计议吧。”
这话说得其实也没问题,毕竟苏齐岳为官多年,其说话做事也并非她一个妇道人家可比,可是落进宋氏耳里却总有那么一丝不痛快。
从前苏苑音对她都是极尊敬的,对她说的话也从不违逆。
而如今,算算日子,苏苑音都好些日子没上主院里瞧过她,甚至同她用顿膳。
反倒是他们父女俩,越走越近,也常去考较苏苑音功课,现在又事事过问于苏齐岳,两人是其乐融融了,反倒都对自己越来越冷淡。
“母亲莫着急,苑音妹妹若是实在不便去,那便就让我去清肃伯府走一遭吧。”
苏落雪收拾好情绪,适时出声,打断短暂的僵持。
宋氏听她如此,只觉得心下一软,看她眼睛通红,定是因方才被拒婚的事给惹哭了。
“清肃伯府你也不熟,况且方才又那世子又那般毫不留情的拒婚,我只怕你委屈,不若再商议商议。”
作者有话说:
第25章
苏苑音听罢,眼里有些嘲意,突然就觉得有些无趣,正准备先找个说辞离开。
只到底还没开口,就见苏落雪又开始做戏。
“苑音妹妹如今退了亲事,那宫中贵妃娘娘寿辰之时,不如同我换换吧,妹妹舞是跳得极好的,届时定能大放异彩,以苑音妹妹的姿容,哪怕什么都不做也一定能寻到一门好亲事。”
苏落雪一脸艳羡的笑道。
只宋氏听罢却并不作如此想。
于情于理,落雪是长女,可是她的婚事至今都还没有着落,偏偏苑音的亲事又被退了。
若是这时苑音同落雪一同进宫献舞,虽苑音身份以不如从前,但是要是有她在,落雪就算是再如何,光芒都定会被掩盖住。
只恐怕落雪会更难寻到自己的如意郎君了,但是她的婚事真的不能再拖了。
可偏偏这孩子又这般心善,半点不为自己考虑,这又如何能让她不对这孩子多照看些。
宋氏思来想去片刻,还是出声:“进宫拜寿的事,不若就让落雪自个儿去吧,到时候再找个弹琴的乐工顶了你的位置。
这几日你陪落雪日日都练得这么晚,倒是苦了你了,母亲在城郊有个庄子,不如你就趁此去散散心也好。”
苏苑音本也想据理力争一番,可她到底还是忍住,若是从宋氏的角度看,不过是一个母亲殷勤为自己女儿操持婚事罢了。
只这其中有错吗,确实也有,又有谁能站在她的角度想想这些对她是否公平。
不过终究是多说无益,在她们眼里,她到底只是个外人。
苏苑音未应答,也再未理她们,只自顾自出了门。
宋氏见人就这样不声不响离开,知她心中到底是有怨,可又气她自私,从不会为落雪想想。
“你看看,你看看,这是什么脾气,给我摆什么脸色呢?”
苏苑音已经走至厅外,却还能听见宋氏在身后抱怨,不由的心中酸涩,但也只是那么一瞬的情绪。
她发了狠般向府外跑去,她甚至有些意气用事的想要不就趁此离开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去找寻自己真正的名字,找找自己的母亲,或许她也会想宋氏待苏落雪般真正的怜惜自己,或许她也有真正属于她的家。
只是看着满街上人来人往的人,或是步履匆匆,或是互相攀谈,就只有她,像是被隔绝在外一般。
说来也是可笑,偌大的上京,她认真的想了想,好像当真是没有她的容身之所。
她漫无目的地走着,直至一处熟悉的地方情绪逐渐平静下来。
约莫是这几日常来这里的缘故,她就是漫无目的乱走,也能下意识走到教坊来。
不过今日之后她应当也不会再来了,想着方才走得急,兄长送她那把琴还没来得及拿。
她甫一才取了琴出来,天上就下起了细雨。
抱着琴仰头望了望,她无奈笑了笑,事事都来同她作对。
既是如此,她亦不想着避雨了,将从小习的仪态规矩都丢至一边,放空自己的走在路上。
仿佛像是真有那么一瞬,她能将身上笼罩的阴云豁地撕开一角,得到一丝解脱。
就一会儿,让她什么都不管,什么都不必按捺,让她就这么宣泄会儿吧。
她抱着琴走在雨中,路上没什么人,除了淅淅沥沥的雨声再无其他什么声音。
只好像有一辆马车正朝这边驶来,她未多想,侧身避了避,却没想到马车竟就正好停在自己跟前。
她抬眼看去,眼睛里进了雨水,视线有些模糊。
虽看得不大清楚,但也能朦胧瞧见,应该是一张极好看的脸,水墨般的眸子,利落高挺的鼻,异常冲突又极度和谐。
他唇色有些深,只眉宇间像是有些不耐烦的情绪。
“苏苑音,滚上来。”他道。
苏苑音眨了眨眼睛,有些意外竟然能在这看见萧阙,还是面色不算太好的萧阙。
她短暂地愣住没来得及做反应。
萧阙掀起眼皮看着她像是不甚聪明的落魄模样,自己从头到脚都被雨淋湿了个遍,倒是还记得给手中那破琴挡雨。
让人没来由的怒火中烧。
“你还不上来是想让我亲自下来请吗?”萧阙冷声催促,满是威胁,但是屡试不爽。
苏苑音回神,看了看他,道:“梯子。”
萧阙的马车这么高,她又没有那么长的腿,没有梯子怎么上去。
可是这些萧阙统统都不管,只会一个劲叫她上车,就知道坐着说话也不嫌腰疼。
“啧。”萧阙忍住心下那股莫名烦意,平日里就极少用这种东西,现下让他去何处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