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乱臣(183)

虽不太信这些,但偏偏就恰巧撞在今日,还是让她有些心神不宁。

未叫自己多想,她也没什么歇一歇的兴致,又给自己找了些事做。

出价收药的法子还是行的通,兖州百姓多半其实也都已经积怨已久,左右早晚翻脸,苏苑音也没那么多忌讳,准备各处都设一个点,专门出价收药,有多少收多少。

她也不疼惜什么银子,只想越快做完这些越好,如果这个法子进行的顺利,那接下来,还可以用到其他地方去,也能解决一个心头大患。

用午膳时,苏苑音去了薛鸣岐那里,将计划同他说。

还没到寒冬,薛鸣岐已经换上冬衣,屋子里也生了炭,暖不透风。

上京的气候宜人,冬天也冷,但其他时候总都暖融融的,所以当时她没太能瞧得出来,苏苑音现在才知晓他这般畏寒。

武将家里出生的人竟不会武,却文采斐然。

薛鸣岐不知她在想什么,只是方才听了她的法子,挑不出什么错处,虽还没公之于众,但是薛家到底是同梁州接了盟,尽管还未加入战局中,但都知道后需储备有多重要。

她这般做无错。

兖州山多,草药生长环境得天独厚,在山里头风吹日晒,天生地养,品相药效都是上佳,但是因为地势险峻的缘故,采集却是难事,辛辛苦苦采的药最后全被永曦帝征走,谁人心中又能服气。

“这个法子不错,他们种药材采药,也不过就是为了谋个生计,如今战事吃紧,永曦帝现下便就连他们的生计都要剥夺,置百姓于水生火热不顾。”他顿了顿,似是在收敛情绪。

“选铺子的事便就交给我吧。”他笑道,声音很温醇,只总会有几声不合时宜的轻咳。

她点点头,从前就最爱读他的文章,对他总是有些敬仰的心在里头,得了岐山君的夸赞心中自是有几分羞怯得意,只是现在心事太重,她笑意不显,问及他的身子。

“一些老毛病罢了,倒是你今日瞧着气色像是不太好。”他笑笑,自打她方才一进来就瞧见人心事重重。

苏苑音眼皮跳的越发厉害,当真不是她疑神疑鬼,只真觉得像是有什么事情发生。

她转过头,视线顺着香炉中袅袅升起的烟移到门外,天光从门口斜倾而下,是被木门框在其中,说不出的压抑。

当真出事了吗?是苏府还是萧阙?

马车内,宋氏瞧了瞧苏蕴之,微微叹了口气,很是不明白苏齐岳此举是何意。

从前在平洲的时候,苏齐岳不过一个外放异地的六品小官,他们瞧不上苏齐岳,因着瞧不到什么前途,别说是被照拂提携,不遭受白眼就不错,所以他们自打来了上京,同那些平州的亲戚便就也没什么交集往来。

现在不过就是一个远房亲戚的奔丧,何须得寿辰不过,让她同蕴之都亲自回去一趟。

“你父亲最近可有做过什么可疑之事?”宋氏瞧着越来越远的的上京城,心下狐疑。

被问及,闭目养神的苏蕴之睁眼,想起了之前父亲所说所做,如何不可疑,像是在刻意隐瞒着什么事不叫他们知晓。

明明好端端的,可为何说起阿音的时候却又像是放心不下的嘱咐。

他起先以为是因为梁州那位的缘故。

只现在细想却觉得蹊跷可疑,他如今在翰林官职不高不低,朝中亲近之人又纷纷出事,他也并未得什么重用,同僚只瞧着他同二皇子的关系才肯给三分薄面。

比起他,分明是已经坐到了二品的父亲更有能力帮扶阿音才对。

昔年他还小,苏家日子当真是过得苦,父亲只是一个小官,后来永曦帝继位,朝中大量官职空缺,永曦帝大力扶持寒门中有能力者格外晋升的机会,父亲才得以崭露头角,兢兢业业不敢怠慢,忙的时候连家中许久都没有回过,一步步才走到今天。

不管旁人如何道永曦帝的不好,他却知道不管当年永曦帝是有心还是无意,父亲都感念他当初的提携之恩,所以父亲那日那般说,问他可愿去兖州,听着他妄议朝中之事,说出那般大逆不道之言都未曾反驳。

是不是意味着他真的出事了?

“你父亲最近去吃酒当真是频繁了些,可是在外头遇上了什么相好,这寿辰也想同她去过,才特意将我们都支开。”宋氏思索。

苏蕴之用手抵了抵眉心,虽觉得母亲的猜测慌缪,但却并未出声去反驳,只想起昨日不小心听见了同僚们的议论。

自从二皇子将天一观的周观主也请下了山之后,两位皇子之间斗得越发厉害,只在昨日大皇子似是突然找到了二皇子同朝中一些欲待提拔或是正得重用的官员之间勾连的罪证,已经递到了永曦帝跟前。

他不由得想起那夜,苏落雪回到府上,在父亲书房附近找遗失的耳坠。

罪证,苏落雪,二皇子,名册...

苏齐岳正坐在院子温酒,见一行官兵蛮横闯入,仍旧不疾不徐,为官多年,也见过不少大世面,身上那点气势还在。

都是为官半载的人,为首的人同苏齐岳还算是熟识,没直接上来就动粗,还尚算作是讲理:“苏侍郎,吏部的名册现下在何处?”

苏齐岳眸中没什么意外,自名册落到过二皇子手中之后,早料到了事发的那一日,他不疾不徐地将温好的酒饮尽,才从袖中拿出一本名册,抵上前去。

对面那人神色复杂地将其接过,其实比起现在这样,他更希望那本名册不翼而飞,最后他也只消落得个看管不力的罪名,可是这名册就在他手中,那就恰好坐实了二皇子所说,是他为表衷心,主动向二皇子泄露吏部机密。

这是杀头的罪名。

“私自勾结二皇子,煽动皇子内斗,败坏朝纲,透露吏部机密,苏齐岳你可知罪?”为首的男子道,他知晓苏齐岳为人,不信他会作出这种糊涂事,临了还是有些兔死狐悲之感,已是刻意提醒,倘若他说冤枉,那或还可以翻案重查,待查清真相,赢得一线生机。

其实明眼人都瞧得出,这其实就是个大皇子特意为二皇子不布下的圈套,只是这二皇子也是个心狠的,再不济也是半个岳丈,眼睛都不带眨就拉出来做替死鬼。

这般兄弟阋墙的丑事皇上自是不可能叫它“发生”,所以若是找到这里头的挑唆之人,结果各自都满意。

原来皇上还未见他已经盖棺定论了。

在宦海里沉浮,他最终还是成了被丢弃的负累。

“我认。”他道。

“这本名册近日已经陆续被完善好,还请陈大人代为转交陛下,算是全了我在吏部做下的最后一桩事吧。”

他感念永曦帝昔日提拔,泯着良心做了不少事,为人也越发圆滑世故,很多时候都只敢怒不敢言。说来也可笑,若是问他还剩多少从前的初心,那定是少得可怜。

只好在他有一个酷似他从前模样的长子,敢做不忿之事,敢鸣不平之言,他想用自己的死来警示长子,莫要忘了自己的初心与来处,莫要落得同他一般的下场。

于苏落雪,亏欠两清,只唯有那个从来叫他省心又聪慧的女儿,他还是放心不下,日后的路还必定会更艰难,只盼她能全心中所想,平安顺遂吧。

作者有话说:

第141章

因为苏齐岳一人担下了所有罪责,直接就发落被即刻问斩。

说来也讽刺,苏齐岳平日里交友无数,只临了时,偌大朝堂之上,竟只有平素里就没什么交集的三皇子站出来为他求情,只并不奏效。

受苏齐岳牵连,苏府被抄家,苏蕴之自然也官身不保,而惹出事端的二皇子只受三言两语训诫。

几个皇子里就数三皇子出生最低微,一个没有依仗又无权无势的皇子,能安然立在乱局之中已然不易,说的话又能有什么重量。

而苏落雪先前有多信誓旦旦现在就有多心寒,她都已经向萧旼投诚,换来的却是不屑一顾的背叛。

此前她还在父亲面前夸下海口,可最后竟当真被父亲说中,他们成了最先被舍弃的负累。

听说萧旼回来,她也不顾旁人阻拦,径直闯进了萧旼的书房。

似是早料到她回来,萧旼并没多少意外,这次名册之事是他失算,因着着急扩充自己的势力,反倒正掉进了他那好兄长设下的圈套里,叫他平白受了一顿训斥,还折了一个兴许能牵扯住萧阙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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