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乱臣(179)

苏齐岳冷冷瞧她,满眼失望:“你这门亲事本就不该是我们能攀上的,倘若他心中有你便也就罢了,你可是当初萧阙想要求娶苑音时是如何向我允诺的?单凭他愿此生就只娶苑音一人,就不知比二殿下强上多少。

一条船上的人太多,出力的人多的确是行得更快,可是宦海沉浮,遇上凶险时必定会舍弃几个负累,你觉得相比起旁人,我们苏家这寒门里破格提拔起来的,毫无根基的新贵,是做那替死鬼还是真能一步步走到最后?”

苏落雪难以置信摇摇头,怎么可能?萧阙此前在上京是什么名声,怎么会对她用情至深,一定是迷惑父亲的手段...

“有我护着苏家,那替死鬼如何也轮不上我们!”她急于想证明些什么,可是越急迫,反倒是越显得心虚。

心比天高,不择手段,却识不清自己,被那点盲目的妄念支配。

“有时候我真宁愿你流落在外的时候就已经死了,也好过如今这幅样子。”

他叹气,随即收回视线,再不去瞧她,只是道:“你走吧。”

她不肯认错,只咬牙站起,看了一眼仿佛突然之间就老了很多的父亲,心里突然就有些彷徨。

有朝一日,她定会叫父亲后悔。

夜至子时,兖州长平国公府。

澄辉堂内墙上一道影子被摇曳的烛光映射得忽闪,一个蒙面的黑衣人从窗边翻身而入,瞧见了坐在桌案前的人,俯身跪拜交出一封信。

“主公,上京来的信。”

薛照薛静|坐了片刻,眼底可瞧出显而易见的烦躁之意,良久他才伸手接过,乏累开口:“下去吧。”

黑衣人点头,又从窗边悄无声息离去,仿若无人来过,周遭寂静如初。

薛照年看着信又是愣怔,收到家书真相大白之后,他确实有一点秘密,一点叫他被永曦帝牵制,默默吃下暗亏无所作为,只能终日活在愧疚中,能叫整个薛家都身败名裂的秘密。

一旦揭穿,或许第一个向他们挥戈的人就是萧阙。

良久,他才将信展开,一道不规律的风突然带起烛光,案前突然一暗,他警觉握向身侧的剑柄,抬眼只瞧见一个玄青色长袍的身影。

那人似是对他握剑戒备的姿势置若罔闻,只不疾不徐的迈步走近,近在那盏跃动的烛台前停下,恰巧顺着滚下一滴烛泪。

他伸手触了触,烛泪瞬间干透,叫他有些败兴地蹙了蹙眉,见薛照年还是警惕地在瞧他,他不以为意笑笑:“薛国公难道不好奇,永曦帝十万火急送来的这封信上,究竟都写了些什么吗?”

“你在监视我?”薛照年瞧着萧阙,有些难以置信。

萧阙仍旧挂着笑,只是那笑意并不深,将他的话默认下。

“我曾经以为,薛家满门皆是忠烈之士,乃至朝野上下是唯一配得上定国二字的肱骨世家,也曾让我很是敬佩。可是...”

他顿了顿,烛火扑簌之间,似也不怕烫似的,终是如愿接到了一滴烛泪,方才还觉得有趣的事顿时就觉得有些索然无味。

“可是我现在都有些弄不清楚,你们究竟效忠的是那个心怀天下的人,还是那个权柄。”他说得有些淡漠,不慢不紧路过烛台,抬脚向继续向那书案走去。

“说说吧,到底是个什么秘密,能连那铮铮铁骨做的脊梁都压得弯。”他垂眸瞧薛照年,还尚且留了分情面没用强的去抢那封说不准能解开他所用困惑的信。

他们彼此都知晓,今夜注定漫长。

....

萧旼大步进了兴庆殿,自从将周寸方请进了宫中做了几坛法事,父皇终是得空见他。

他入内,看着那个神采终是比往日精神些,只大抵是没好好休息而双眸赤红的男人。

“父皇,我有事要禀。”他跪地开口。

最近奏报堆积成山,他瞧着奏报分出点精力去应萧旼:“何事?”

“我手下探子传回的信,萧阙自上次在梁州边县消失之后,已经久久未查到他的行踪了。儿臣怀疑,他此刻已经去往兖州,恐怕是存了想策反薛家的心思,未避免叫我们陷入被动之局,儿臣以为还是得寻法子牵制住薛家才好,不若将那苏苑音召回上京做人质...”他敛下眸子,说得倒真像是不存什么私心的真切。

永曦帝却不以为意嗤笑:“薛家不敢。”

作者有话说:

卡文中……今晚大家别等啦明天更么么~

第138章

“薛家早不是从前的那个薛家了。”

在萧阙的步步紧逼之下,薛照年终是颓然开了口。

纸终究是包不住火,他自从查清真相那日便就知道,只是那日到底是来的太快了些。

“什么意思?”萧阙皱了皱眉,垂下眸子看着案首上的人。

在那后面的一切波折都还没有发生之前,他也曾同薛鸣岐一道来过兖州,去瞧过兖州大营,也见过那时的薛照年。

他那时当真是威风。

出兵剿灭猖狂到无官府敢轻举妄动的山匪,在灾年开放城门用自己积攒的俸禄接济难民,能在战场为救一个小小士兵的不惜受伤,也能亲自在城门口支起摊子布施清粥。人人知晓他身份都必定巴结,唯有他对自己不卑不亢,对他说这里不是他该来的地方。

刚袭承了定国公的封号外加车骑将军统帅兖州的实职,身负多少的人期望自是不言而喻,当时的风头又有几人能胜,也的确是叫他发自内心的敬佩跟向往。

瞧着当年的人如今垂垂老矣,就连那心气儿都磨平,能叫人变成这般的,那究竟是个什么天大的秘密?

兖州地势高,初秋的就已经有了些凉意,檐下的窗户大开,透进来的风没带一丝温度。

烛火噼啪之间,薛照年想起了最后缠绵于病榻之上的父亲,一切真相大白之后他方才懂,临终之时父亲的眼角溢出的泪,究竟是何故。

现下想想,那种神情大抵就是悔恨吧。

看着萧阙一双似是要将人都洞穿的眸,他复而又瞧了瞧手里的信,缓缓开口:“我也是后来慢慢调查才清楚,时雨同尘岱身陨安定县这其中竟还有这般曲折。当年先帝调兵之事泄露,应当是家父的手笔。”

他话音刚一落,“唰”一声,手边的剑已经被他挑起横在自己的跟前,动作快到他看不清,若是再进上一寸,他性命不保。

想来他当真老了,若是再年轻几岁如今情形或可还能应对一二,只现在若说交起手来怕是毫无胜算。

现在看来这个事实即便是叫他也都难以置信,因为握住剑柄的那人已经快不能控制好自己的情绪,反观他如今将话脱口,就像是找到了一道了一条宣泄的口子,横竖都只能如此,倒是没什么好顾虑。

薛照年还算是能稳得住没乱,话匣子既然打开,那必定就不能不清不楚了事,免得徒生一些不必要的误会。

“大齐立朝至今,薛家深受皇眷提携,世代效忠陛下,也算是为后代拼出一片荫庇,只是久经沙场的人也未必能做到全然看轻生死,昔年敌国在兵力强盛之时进犯,在战场上薛家儿郎前仆后继拿命去抵,最后家中几位兄长最后也只剩下我侥幸捡回了一条命,才不至于最后落得个薛家最后继无人的下场,噩耗传来后母亲也于悲恸中病故,这中间横着这么多的人命,我们同北狄的深仇算是结下了,父亲乘胜追击想战,先帝却欲要休养生息想停,最后还接受了敌国和亲的条件订立了合盟的契约,最后人人欢庆只有我们薛家守着长阶上的一排灵位悼念英灵。

看着父亲守着灵位越发寡言,我也曾经怨过,只后来便就也想明白,我们镇守沙场不也就是为了守护一方安定,比起更多的人陷入如我们一般痛苦,用最平和的方式达到最后一样的目的许才是最好的方式。只是我想通了却忽视了身边的人也来越深的心结。

后来天下太平,父亲退位留在上京,我袭承爵位远赴兖州驻守,想来就是那个时候,父亲同先帝之间生了嫌隙,永曦帝为了寻得父亲助力,允了继位出兵北狄之事,所以同是求援,洛家直接就被永曦帝扣上了反贼的帽子,而尘岱只是先被围困,当时只怕以他才智许是已经猜到,只是最后仍宁为玉碎都不肯叫永曦帝得逞,永曦帝过河拆桥对时雨夫妇下手,自此酿成了这般大的悲剧,只当真是报应,父亲造下的孽,最后还是由得薛家自己来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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