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解为何主分明知晓那个店铺的主人同苏姑娘之间千丝万缕的联系,拦了苏姑娘所有的信,却独独要漏那一处。
之前那么失控,现在为何会这般清醒。
“不必。”那本就是他刻意放任的事情,事情会这样发展,其实再正常不过。
他停下手里把玩的杯子将其摆正,想起了她那日说话时的欲言又止,不知她有没有在期待那日的到来,只他却不是太期待。
七月初七那天,天边的晚霞红过少女的双颊,红红一片弥漫在天边,蔓延再蔓延,久久不散。
春棋去成衣铺子里取回小姐定做的衣裙,看着人对坐在镜前发愣,她将衣裙放下,苏苑音回神瞧她:“今日外头有灯会,难得正巧碰见,你过会儿也不必陪着我,出去瞧瞧吧。”
春棋摇头,向着她靠了靠:“我要陪着小姐。”
“我有事,用不着你陪,今夜就要走了,你有些话若是再不说,只怕是要到何年马月了。”她意有所指道。
春棋却听得明白,垂着眸子道:“小姐劝我倒是有一套,只我嘴笨,不知如何劝小姐,也不知什么是好什么是坏,只知如果做一件事做得不开心,那就该及时止损。”
“你就算回了兖州但是苏家人还在上京,薛家又清贵,绝不会轻易站队任任何一方,我想苏姑娘也不会糊涂到同乱臣贼子为伍,置众人立场于不顾吧?
“苏二你没得选,你姐姐已经替你们苏家站了队,若是我败了,苏家将同我一起万劫不复,你愿意看到这一切么?”
她无端又想起那日离京,萧旼同她说的话,威胁再拙劣,却还是有用。
及时止损么。
可是她现在这样,分明才是在止损。
王府里最后还是没有弄得喜庆些,因着上次她去寻温仪章的不痛快,将布置计划被迫终止,最后是萧阙开了口,让四散了没再叫接着弄。
府中今日人少了大半,许是都告了假去看花灯,她换上一袭月白色纱裙,从自己的院子到萧阙的院子旁边的斜阳阁,并不算是太远。
她站在斜阳阁的银杏树下,乘着徐徐晚风,抬手起袖,她喜欢舞,也学过一阵,只被教舞的娘子夸过,并没有在男子跟前舞过,加之许久未跳,怕一会要出岔子,所幸他人还没回来,有时间叫她先再练上一阵。
营里几个副将替萧阙设了席庆生,他没驳了他们的兴致,同他们饮了几巡酒,之后才借故脱身,回来时已经微醺。
他先去她的院子里瞧过,没找见人,以为只怕是出去瞧花灯了,心里才蓦地松了口气,却在上了拱桥的时候在不远处的银杏树下瞧见一抹身影。
体欺皓雪之容光,面夺芙蓉之娇色,像是踏月来的嫦娥,在皎皎夜色之下,为他跳了一曲月下逢。
月色下她白色纱裙流光溢彩,好像她那处格外受月光优待,所以月色都只朝着她头顶泄下,熠熠生辉到耀眼,亮到能点燃他内心的一室永寂。
他站着没动,有些不敢上前,分明是第一次见,却又觉得此情此景分外熟悉。
最后她旋了个圈,大抵是生疏,没落稳,身子虚晃了一下,也正巧抬眼瞧见了他。
不知他是何时来的,杵在那儿像是跟木头,她笑着朝人迎过去,心里嘀咕要不要再跳一次,又怕他方才已经瞧完了,一时懊悔没对准备一份旁的生辰礼。
确实有些比不上他送自己的那颗珠子,她叹叹,怎么临了还是不能还清他。
“好看么。”她偏头问他。
他像是失神了一瞬,半晌后才木讷点头:“好看。”
旁的话还没说出口,他已经恢复清明,有些轻柔的吻落下来,印在她的唇边,贪婪的同她的唇瓣轻碾,又克制的忍住变本加厉的动作。
他太懂她了,自己困不住她一辈子,于是他给了自己一个期限,刻意给她留了一个缺口。
一但发现这个缺口,期限截止,她还是会再一次作出相同的决定,所以这一刻他只私心,想让时间走慢些。
真的不公平,她心里怎么就能装下那么多人,多到她不能为自己停留一次。
“萧阙,今晚我要回兖州啦。”她笑道。
“你别关我了好不好。”
时间不会停滞在某一刻,它像是从没有眷恋的东西,只会不管不顾的向前。
萧阙凝视着眼前的人,喉头滚动,恨自己此刻为何清醒无比,他压制着内心疯狂叫嚣占有欲,笑得极好看的回视她。
“好。”他说。
他只心软一次。
“你最好别再出现,否则下次再遇见,你就别想再走了。”
他瞧着人,满含□□,却启唇警告。
作者有话说:
可怜的好大儿马上让他谈甜甜的恋爱(笃定)
第116章
银烛光摇,碧梧影落。
露台之上一个红衣女子坐得随意,露出一截纤细的脖颈,将手撑在身后仰头望月。
一个男子隔着小几坐在她对面,相比起她的随意,男子正襟危坐,行止都从容有礼。
“你来做什么?”洛蔓笙开口,却没瞧人,只因方才似是瞧见了一颗流星,随即又睁大了些眸子一瞬不瞬的看着那处,等着方才的画面再出现一次。
男子看了看那张小几上的放着的酒,顾左右而言它。
“听说你受伤了。”
方才的仿佛真的是错觉,她等了半天没等到,于是收回手垂下头,活动活动僵直的脖子。
“嗯,快死了。”她点头,不以为意的说着实话。
片刻后,她才又抬头,看着对面淡笑的他,不管到哪里都坐的端正,没挡住身后那两株半死不活的秋海棠。
她不忍直视的收回看向秋海棠的视线,又转眸看他,眼中有一点狡黠:“萧阙又救了我一次,你说这是什么缘分?”
他敛着眸子没答话,将手中的折扇收拢,抵住她拿去酒壶的手,是阻止的动作。
“你把酒当药喝?”
“薛鸣岐,这个闲事你也管?”洛蔓笙有些恼,绕过他的折扇又去拿酒壶。
薛鸣岐不以为意的侧侧头,却也当真住了手没再拦着她。
洛蔓笙心满意足的端起酒杯小嘬一口,才又问:“你来接苏苑音?”
也不等他答,这个节骨眼突然出现,想也知不是闲来无事来的,她又摇头叹气:“啧,这姑娘当真是心狠。”
七夕佳节,生辰良宵,想萧阙借故早早回去,等着他的就是一盆劈头盖脸的冷水。
“祖父想念阿音了,她早该回去认祖归宗的,在这个地方绊了这么久,此前还差点折在了七盘岭,哪哪都算不上是心狠。”薛鸣岐正色道。
洛蔓笙闻言撇撇嘴:“得得,论吵架我吵不过你。”
“晚点再去吧,差不了这么一时三刻的。”
最起码不要是现在,最起码待他生辰过完也好。
“喝点?”她晃晃手里的酒壶,妩媚的眸子像是不怀好意的眯起。
薛鸣岐抬起清隽的眼瞧她,没回她的话,当作是首肯。
“你要一道去兖州瞧瞧么。”他问。
洛蔓笙给人斟酒的手顿住,满得溢出了些许,她在回神收手,有些不解问他:“我去做什么?婚约不作数的事,你还没同薛爷爷讲?”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岂能听你说不作数就不作数。”
闻言,她耸肩:“当真是稀奇。”
“你会听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一套?那当年你对我避之如蛇蝎又算是什么?你是不是还没睡醒,不若你现在出门随便打听打听,谁人不知谁人不晓我喜欢萧阙。”
“那你喜欢他么?”他问。
被问得这般直接,她眸中错愕稍逝,当即扬头:“我的命都是他的。”
...
春棋终于将手中被自己颠来倒去的荷包交了出去。
言二伸手接过,耳尖可疑的变红。
春棋也没比他好到哪里去,带着些婴儿肥的脸红的像是颗熟透的桃子。
“这荷包是我亲手绣的,你可要收好了。”生怕他不珍视,她又不放心的嘱托。
“嗯。”言二闻言只觉得面上更烫,头一次收女孩子这种东西,手中轻轻的荷包顿时就有千斤重。
春棋低头咬咬唇:“你该知晓这女子送男子荷包,意味着什么吧?”
快要走了,下次见也不知是何时,她没什么顾忌,所以想坦然面对内心,倒不如先将话说开,省的少些猜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