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想同他再缠下去,便问,“究竟有什么事?”
“没事。”他突然冷冷地说,“没事就不能同你说话?还是我下次要事先预约个时段?”
我疲惫不堪,实在没力气同他纠缠。我慢慢地说:“我不想说话。拜托了,有什么事改天再说可好?”
他冷笑,“你想同谁说话?靳夕?”
我握住听筒的手猛然颤抖,我怒声叫,“南唐!”
“我没他那么好打发。”他的声音冷漠而傲慢,却带着种难以形容的诱惑,像极光,陌生而奇艳的美丽,淡薄而极端。像他的人。
我镇静下来,迅速考虑之后轻声说:“他是你表哥。”
南唐的声音骤然低微,他轻轻地笑起来,“那又怎样。你是苏艾晚。只有你是。”
响尾蛇一样细碎叮铃的笑声。我已经被他吓得手指冰冷。南唐,南唐,一切怎会变成这样。
他冷冷地说,边笑边说:“苏艾晚,你未免太小看了我。”
我猛然挂下电话,回头正对上婴红的眼光,她迅速转过头去。
第二天上课,我迟迟捱到铃响才进教室,靳夕看我一眼,眼神深沉落寞。我同他对视三秒钟,然后禁不住放弃。
课间休息时他没有过来,我并不奇怪。我只担心下课后将要发生的一切。
果不其然,下课铃刚刚响起,他已经摔下书本走过来,双手撑在我课桌上看着我。我仰起脸看他,一言不发。随着我的沉默,他的脸色渐渐阴暗。
突然有声音响起,“苏艾晚。”
我回头,安然穿一件黑色紧身西装外套,雪白衬衣,亭亭春树般站在门口。数不尽惊艳眼神纷纷向她投去。她视若无睹地走进来,轻轻拉起我,“苏艾晚,有人要见你。十分钟之内没有把你带到,我会很惨。”这话明显讲给靳夕来听。
我顺从地起身,看靳夕一眼,他怔在原地,神情在冷漠中带不知所措。
我走出门才谢安然,“多亏你替我解围。”
她微微一笑,“走吧,苏艾晚。否则程诺真的会放逐我到西伯利亚。”
我怔住。而安然注视着我,柔和笑容如故,“何必如此。”她说。
“他叫你来找我。”
“他并没有命令我捉你过去。”安然缓缓地说,“艾晚。只是我不相信你可以拒绝。”她微微一笑,“我再怎样也能猜到,那就是教你变成如今这个模样的人。”
“我该怎么做?”我看着她,“安然,你说过你对我毫无企图。我相信。可是你能相信吗,这就是我如今唯一的依靠,唯一的诺言。其他的,对我而言一文不值。我也不敢相信。
所以你可不可以告诉我,我到底该怎么做。”
安然看着我,慢慢地摇头,“艾晚。你希望我教你怎么做?
我可以告诉你如何把握手里的现在,我可以教你鼓励你投身浅薄的快乐来安抚孤单的时刻。我甚至可以帮你抓住杨剑情。因为你可以掌控这些,你有资格领略这些。
可是他不一样。艾晚,将心比心,难道你可以告诉我,如何才可以让筱筱和我重新回到当年的那个时刻,那个一切的失望和悲凉都不曾启程的时刻?你可以吗?艾晚?”
她温柔地看着我,“这一次我帮不了你。我做不到。我说不破。你只能自己原谅自己。或者控诉自己。”
我绝望地看着她,不依不饶,“如果你是我你会怎么做?你到底会怎么做?”
安然笔直地看着我,突然轻声说:“我和杨剑情原本是两不相欠。可是如果回答了你这个问题,我就真的要欠上他一笔了。”
我沉默下来,不再逼迫她,径自跟着她走去行政大楼,校学生会办公室。
突然手机铃声响起,是我的短信提示。安然看我一眼,我低下头,慢慢按出那条信息。
苏。晚上给我电话。我等你。
我啪地合上盖子。安然了然地看着我,摇了摇头,忽然低声说:“如果早知道那个人是他,程诺,我绝不会教你去触碰靳夕。”
“你……怕他?”我轻轻地问。安然微微一笑,“不。只是,有所为,有所不为。有些事,注定是不该我做的。
三年风光,我走到这一步,已经足够,何必再为更高的一切苦苦撑持。
程诺,他愿意撑下去,随他。他愿意在那个位置,也随他。我无所谓。”
程诺的脸色照旧冷淡难测,安然送我到达便悄然离开。我坐在沙发上发呆,他不理我,只是坐在桌边看自己的东西。
我一根手指放在自己的手腕上,摸着脉搏,数到第九十九下时,我站起来就走。
他头也不抬,却猛然抄起什么丢过来,砸在门上,是一盒回形针,哗啦一声散落满地,像泼洒了一地流星的碎片。